第51章 泪美人
类别:
古代言情
作者:
字数:2364更新时间:25/07/08 16:34:36
身后的人儿声音细若蚊蝇,“奴…奴家很轻的,床塌了真不是因为奴家。”
萧铭彬剑眉微蹙,他当然清楚不是她的缘故,就她那盈盈一握的纤细身板,若真能压塌床榻,那也算她有本事。
他面色沉静如水,目光落在她身上,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责备,“昨夜为何不来寻我?”
子霜晗低眉顺眼,长长的睫毛不安地颤动着,却又忍不住偷偷抬眼,用余光窥视着他的脸色,“表哥睡得沉,奴家怕叨扰了你,惹你心烦。”
萧铭彬闻言,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。她这般小心翼翼,反倒让他有些不是滋味。
他脸色愈发深沉,想到她昨日在冰冷的河水中浸泡许久,晚上又吹了一夜的冷风,他不由自主地担忧起来,莫不是要病倒了?
这般弱不禁风,走几步路都要气喘吁吁的人儿,跟在他身后奔波一天,简直如同经历了一场生死浩劫。
“过来。”他语气不容拒绝,带着一丝强硬。
子霜晗乖巧地朝他挪动莲步,小心翼翼地靠近。
下一刻,一只宽厚温暖的大手便覆上了她的额头。
他的体温,比她高出许多,带着令人安心的暖意。
她明白了他的用意,微微抬起头,嘴角绽放出一个恬静的笑容,“奴家没有发热,也没有感冒,表哥不必为奴家担心。”
“谁,谁担心你了!”萧铭彬下意识地反驳道,语气有些不自然。
他目光落在她清澈如水的眼眸中,见她神色如常,只是静静地看着他,他心中微微一软,语气也放缓了几分,“早膳想吃些什么?”
子霜晗轻轻咬着下唇,犹豫了一下,才轻声说道:“奴家不挑食的。”
“当真?”萧铭彬淡淡地重复了一遍,语气中带着一丝玩味。
仿佛只要她说出“当真”二字,就一定能变出她不爱吃的饭菜来。
子霜晗闻言,不由得咽了咽口水,声音细若蚊蝇,“想……想吃肉,可以吗?”
萧铭彬点了点头,没有多说什么,转身走出了屋子。
子霜晗心中疑惑更甚,真的有肉吗?她昨天明明找遍了厨房,都没有发现任何肉类的踪影。
难不成,几块肉还能被他藏起来不成?
她好奇地跟了出去,正疑惑间,便看到萧铭彬不知从何处取出了一张弓箭,独自走出了院子。
临走之前,他还细心地将院门给锁上了。
子霜晗顿时愣在原地,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。
不知为何,她忽然觉得自己像一个被父母独自留在家中的孩子,孤零零的,有些无助。
趁着萧铭彬不在,子霜晗心中一动,一个大胆的想法涌上心头,她决定去萧铭彬的卧房一探究竟。
他每年都会来此小住,说不定,这里会隐藏着他的一些秘密。
子霜晗小心翼翼地跨过地上的水渍,一间朴素而干净的卧房映入眼帘。
房间的陈设简单至极,只有一张床,一张桌子,和一个靠墙而立的木质柜子。
其中一个柜子上,整齐地摆放着各种猎具,弓箭、猎刀,还有一些精巧的狩猎工具,一应俱全。
子霜晗想起之前远侍卫说过的话,这里曾是萧铭彬生母的故居,莫非他的生母酷爱打猎?
也正是因为这种习惯的传承,所以萧铭彬才没有准备任何肉类食材?他每年都会亲自外出打猎,只为满足口腹之欲?
若子霜晗的猜想没错,那萧铭彬可真与她想象中的有些不同。
她走近柜子,轻轻地将柜门打开,里面的东西更是出乎她的意料。
这个柜子里,竟然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儿童玩具,拨浪鼓、小木马、九连环……这些小物件虽然简单,却充满了童趣,散发着淡淡的怀旧气息。
仔细观察,这些玩具都有些年头了,看得出来,它们的主人曾经非常珍爱它们。
难道这些是萧铭彬幼年时期的玩物?
想不到,冷漠疏离如他,幼年时期也曾拥有过天真烂漫的童年。
子霜晗蹲下身子,拿起一个拨浪鼓,轻轻地摇晃了两圈,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。她仔细地听了两声,确定里面没有暗藏任何玄机,才小心翼翼地将拨浪鼓放回原位。
就在这时,一个小小的玩具不小心掉落在地上,将原本压在底下的一只琉璃瓶露了出来。
子霜晗眼前一亮,连忙伸手将琉璃瓶拿了出来。瓶口用一个精致的木塞塞住,她轻轻地将瓶塞拔开,一股淡淡的木香扑鼻而来。
她将瓶身倾斜,一些卷成卷的小纸条便纷纷被她摇晃了出来,散落在地上。
子霜晗拾起一张张卷好的纸条,小心翼翼地将它们展开。古老的纸片微微泛黄,上面的字迹也有些模糊,但依稀还能辨认出其中的内容。
“今天爹爹带着我和娘亲去打猎,娘亲很开心,希望娘亲每天都能这么开心。”
纸条的末尾,写着一行小字:燕文三十一年,春。
燕文,还是先帝在位的时期。
子霜晗在脑海中默默地计算着,那时候,萧铭彬应该只有五岁。
五岁的孩子,字迹就写得如此工整有力,实在令人惊叹。
她拿起下一张纸条,继续看了下去。
“孙姨娘生了儿子,道士说他将来必成大器,爹爹陪着孙姨娘坐月子,我和娘亲两人相依为命,娘亲和我都不开心。”
——燕文三十一年,秋。
再下一条:
“爹爹又娶了白姨娘,这一次,爹爹带着娘亲和我,还有白姨娘一起去打猎了,我很生气。”
“爹爹和白姨娘迟迟未归,娘亲很担心,娘亲出去找爹爹了,我等不到他们回来,我跑出去找他们,在丛林深处,我看见爹爹和白姨娘在做一些奇怪的事情。”
“娘亲没找到爹爹,却被毒蛇咬伤了,差点丢了性命,我一定会替娘亲报仇雪恨,此条为证!”
——燕文三十二年,秋。
下一条:
“我在白姨娘的饭菜里下了药,她一下就死了,原来除掉一个人,竟是如此容易。”
——燕文三十三年,春。
再下一条:
“爹爹宠妾灭妻,娘亲郁郁寡欢,娘亲带着我来到幽山,在这里度过了生命中最后的日子,直到临死,爹爹都没有来看她最后一眼,以后,我便是一个人了。”
——燕文三十三年,冬。
下一条:
“武宁侯府后继无人,要在族中过继子嗣,孙姨娘害怕我挡了她儿子的路,便在我的马驹上动了手脚,我侥幸逃过一劫。”
“但她们很不幸,很快就被我轻易地解决了。”
“我被武宁侯选中了,爹爹那副捡到宝贝的模样,委实可笑至极,不知道给他下了绝育的药物,他还能不能笑得出来。”
——燕文三十四年,春。
……
子霜晗看着纸条上的一行行字迹,秀眉紧蹙,神情凝重。
燕文三十四年,萧铭彬年仅八岁。
她无法想象,一个八岁的孩子,究竟经历了怎样的人生,才会在幼小的心灵中埋下如此深沉的仇恨。
她也不知道,萧铭彬为何要将这些充满痛苦回忆的文字,小心翼翼地珍藏起来……
子霜晗正准备继续拆开下一张纸条,却因为过于专注,而没有注意到院子里的动静。
只听“吱嘎”一声,木门被人从外面推开,她心中一惊,连忙抬起头,朝门口望去——
只见萧铭彬一手提着弓箭,一手提着一只肥硕的野兔,站在门口。当他的目光触及到蹲在柜子前的子霜晗时,原本平静的面容霎时变得阴沉如水,幽深的眼眸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,嗓音低沉而冰冷,仿佛蕴藏着一场即将到来的暴风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