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7章 泪美人

周氏嫡长女，沈令涟，一个名字便足以搅动京城风云。她天生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，盈盈秋水，似泣非泣，加之八面玲珑的经商头脑，迅速在京城站稳脚跟。无数权贵公子，英雄豪杰，都为她倾倒，甘愿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。然而，令人扼腕的是，她最终却选择嫁给了当朝皇帝，一个年龄足以当她父亲的男人。

风如心语带叹息，继续说道：“世人皆知沈令涟受宠，却不知这背后荣信侯府得了多少好处。这些年，荣信侯府扶摇直上，昔日丑闻被掩盖得严严实实。老一辈人讳莫如深，年轻一辈更是无从知晓。谁还记得，这荣信侯府曾是长公主府邸，那荣信侯，不过是靠着长公主裙带关系上位的驸马？”

谢丘听着，眉头紧锁。他早已有所猜测，当年子霜晗说她父亲是“畜生”时，再联想到她的流放经历和年纪，一些真相便呼之欲出。

谢丘语气略带不耐，“这些与她……主动接近萧铭彬，有何关联？”

风如心神色凝重，“属下不敢揣测少主的真实意图。但接下来属下所说的一切，或许能让世子爷更加了解少主的身世，以及她所背负的沉重过去。”

“当年，先王与咸阳长公主确有一段情谊，说是青梅竹马也不为过。然而，先帝忌惮谢氏一族，绝不可能允许谢家迎娶公主。长公主下嫁驸马后，夫妻举案齐眉，先后诞下两位郡主。”风如心顿了顿，似乎在斟酌着用词，“即使后来王爷与长公主断了联系，王爷依旧送去了长命锁，以表祝贺。”

“再后来，王爷起兵谋反，长公主更是避嫌不及。所谓长公主与王爷私通的通敌案，不过是有人伪造书信，栽赃陷害罢了，根本就是子虚乌有！”风如心加重了语气，“当日，属下随王爷返回定阳途中，偶遇了身穿囚服的少主。她脖颈间，赫然佩戴着王爷当年所赠的长命锁。这才是王爷出手相救的真正原因。”

谢丘听闻此言，只觉五雷轰顶，脑袋嗡嗡作响。咸阳长公主与他爹青梅竹马？这简直是晴天霹雳！

难怪！一切都说得通了！难怪谢笺对子霜晗如此疼爱，简直视如己出，比对他这个亲儿子还要好！

谢丘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冷笑，内心复杂难言。风如心的声音还在继续，像一把钝刀，缓缓凌迟着他的神经。

风如心叹了口气，惋惜道：“那样一个年幼的女孩，身负重伤，却能独自一人骑马，摆脱追兵，从西北一路逃到定阳边界……这需要何等坚韧的意志？”

谢丘嘴角的弧度渐渐消失，取而代之的是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。他脑海中浮现出初次相遇时的画面，那件宽大的狐裘之下，她单薄的身躯裹着破旧的囚服。

“她的姐姐呢？”谢丘终于问出了这个他一直回避的问题，他一直以为那位大郡主早已不在人世。

事实也确实如此。

“王爷带少主回府医治后，便命属下前往西北，寻找大郡主的下落，”风如心眼中闪过一丝痛苦，似是不忍回忆，“到了西北，属下找到了与两位郡主一同流放的犯人。”

“但他们知之甚少，只说两位郡主曾对自己有恩，自己是来报恩的。”

“临行前，一位老者偷偷告诉属下，自从流放开始，那些官差便处处刁难她们姐妹。”

“小郡主在牢狱中受了重刑，身体虚弱，难以行走。那些官差便用鞭子抽打她们，是大郡主背着她，一步一步艰难前行，也因此挨了不少鞭子。”

“后来，小郡主身体稍微好转，能够勉强跟上队伍，那些人便开始克扣她们的伙食，找各种借口打翻她们的饭碗。”

谢丘眉头越皱越紧，拳头也越捏越紧，骨节泛白，“子霜晗不是很能说会道吗？为何不反抗？任人欺凌？”

“反抗？”风如心像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，语气中充满了嘲讽，“世子爷可知，后来她们姐妹为何又能有饭吃了？”

“为何？”谢丘下意识地问道，心中隐隐感到不安，似乎预感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。

风如心沉默了片刻，嘴角泛起一丝凄凉的笑意，“小郡主九岁那年，大郡主正值十七妙龄，如花似玉。一日夜里，她被几个官差强行拖入了房间……”

接下来的事情，无需多言，也知道发生了什么。

谢丘怒不可遏，一拳砸在桌子上，发出沉闷的声响，“就算她们已经落魄，好歹也是皇室宗亲，谁敢保证没有翻身之日？区区几个官差，怎敢如此放肆？！”

风如心冷笑道：“若是有人暗中授意呢？从一开始，便是有人刻意安排。”

“那老者怎会知道得如此详细？”谢丘敏锐地察觉到一丝不对劲。

风如心自然也想到了这一点，但她早已调查清楚，那老者的孙子曾受过咸阳长公主的恩惠，连学堂的束脩都是长公主资助的，老者为了报恩，这才冒着风险将真相告知风如心。

“因为，长公主曾对那老者有恩。那些官差凌辱大郡主时，老者起夜路过，却因害怕，不敢上前阻止，”风如心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，“原本大郡主奋力挣扎，但那些官差却将小郡主绑了过来。”

“那些官差威胁说，如果她不从，就一起……大郡主为了保护妹妹，便不再反抗。那些人当着小郡主的面，凌辱了她的姐姐。”

说完，风如心看向谢丘，见他低着头，看不清神色。

过了许久，他像是经过一番激烈的挣扎，才艰难地问道：“她是……如何逃出来的？”

“那是抵达西北的第一天，小郡主身上的囚服还来不及换下。虽然她们被判终身不得离开西北，但允许在小镇上购买生活用品。大郡主偷偷买了蒙汗药，并提前找到那位老者，恳求他为姐妹俩开具假死的证明。”

“于是，老者便得知了大郡主的计划。”

“那天恰好是小郡主的生辰，大郡主亲手做了长寿面，并在面里下了蒙汗药。老者与大郡主一同为小郡主庆生，大郡主许愿，希望妹妹余生平安喜乐。”

“后来，小郡主昏睡了过去，大郡主和老者一同将小郡主转移到了一个隐秘的地方，而后那些官差又来了。”

“原本以为，他们这次前来，还是为了那些肮脏的事情，大郡主早有准备，在厨房精心烹制的佳肴中，下了大量的蒙汗药。”

“大郡主原本的计划是，用药迷倒这些人，然后放火烧死他们，将一切罪恶都焚烧殆尽。之后，只需老者作证，证明姐妹俩死于火灾，她们便可以另想办法逃出西北，开始新的生活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