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章 美人泪

“云秀是夫人身边的丫鬟，是柳嬷嬷的女儿。”侍卫阿远紧随其后，补充道，打破了这片刻的沉默。

萧铭彬闻言，剑眉微挑，似是恍然大悟，语气中带着一丝玩味，“你特意跑来与我说这些，是希望我为你撑腰？”

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，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。

子霜晗心中暗忖，这萧铭彬果然是个心思剔透之人，一眼便看穿了她的意图。

“是表哥问我的！”她故作天真地睁大双眼，语气中带着几分委屈。

见萧铭彬依旧笑而不语，她微微垂下头，声音也低了几分，“舅母待我极好，只是云秀姐姐是柳嬷嬷的女儿，我寄人篱下，不敢轻易得罪柳嬷嬷。”

她再次示弱，将自己摆在一个弱小可怜的位置上。

然而，萧铭彬却并非怜香惜玉之人，他的声音低沉而冷冽，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讥讽，“连个丫鬟都管教不了，还妄想嫁入高门大户，简直是痴人说梦。”

子霜晗被他噎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，她深吸一口气，抬手轻轻拭去鼻尖冒出的血珠，“是，如今我容貌受损，更是难上加难。”

她抬起头，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直视着萧铭彬，语气中带着一丝倔强，“但我会努力的，无论是用表哥口中柔弱的身子，还是这不值钱的眼泪！”

她的话语中带着一丝挑衅，仿佛在故意与他作对。萧铭彬觉得她是在阴阳怪气，但见少女一脸无辜，又好像是他想错了。

当目光触及少女鼻尖那道浅淡的红痕时，萧铭彬更是无语至极。

那伤口浅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，恐怕不出两日便会消失得无影无踪。

这也叫毁容？

就这点小伤，方才还哭得梨花带雨，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。

真不知她是如何娇生惯养长大的，又是如何一路哭哭啼啼地来到这燕京城的。

“回去吧，以后没事不要来这里。”萧铭彬说完，便要转身再次上楼。

却听少女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，似乎是害怕，又带着一丝期待——

“表哥，我可以来这里看书吗？我其实，还挺喜欢看书的。”

萧铭彬闻言，面色瞬间阴沉了下来。

他方才才说了不要来此，她便立刻提出这般得寸进尺的要求，很难不让人怀疑她的真实意图。

萧铭彬阴沉的神色，子霜晗虽然看不见，却也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的阵阵寒意。

但她佯装不知，在这片刻的沉寂中，轻声细语道——

“《女诫》和《内训》中的一些内容，我有些记不清了，想再巩固巩固，听说燕京的贵妇千金们最看重的便是这些。”

子霜晗的眼中充满了期盼，她此刻看起来，真像一个一心只想遵循妇道的闺阁千金。

总之，在旁人眼中，她越是柔弱乖巧，便越是安全。

她看似越没有威胁，危险便越会远离她。

萧铭彬听了她的话，恨不得一脚将她踹出门外。

一旁的阿远连忙打圆场，哈哈一笑，“书房里没有这类书籍，表小姐若是需要，可以去夫人那里看看。”

“哦。”子霜晗的语气中带着一丝“失望”。

“阿远，送她回去！”萧铭彬阴沉的声音适时响起，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愠怒。

阿远连忙点头，恭恭敬敬地走到子霜晗身边，“表小姐，请吧。”

子霜晗“依依不舍”地回头看了一眼，见萧铭彬已经不耐烦地上了楼，她轻轻抿了抿唇，声音清脆，不响不轻，仿佛很不放心地叮嘱道——

“表哥，如果，你要帮我换丫鬟的话，可千万千万不要和舅母说是我的主意哦！”

好了，这下总算可以走了，这一趟也算是有所收获。

两人一前一后走出了书房。

二楼传来一声冷笑。

萧铭彬坐在书案前，紧蹙着眉头，目光落在桥面上渐行渐远的身影上。他何时说过要帮她了？

这戚家的姑父，当官无能也就算了，怎的还教出这般心机的女儿？

柔弱无能也就算了，还如此自作多情。

另一边。

与阿远一同离去的子霜晗，忍不住试探道：“表哥他一直都这么……凶吗？”

听见少女柔柔弱弱的问话，阿远略微斟酌了一下，这才开口道：“表小姐您别误会，世子他对谁都这样，对二房的二小姐也是如此，书房平日里只有侯爷和世子可以踏足。”

说完，阿远见少女轻轻点了点头，一副生怕被人讨厌的忧愁模样，让人看了都忍不住心生怜惜。

想想表小姐也真是够可怜的，突然间没了爹娘，如今寄人篱下，又生怕被舅父舅母、表哥嫌弃，甚至连个丫鬟都不敢得罪。

阿远心生恻隐，想了想，又补充了一句，“表小姐您不用太过担忧，其实世子他人挺好相处的。”

子霜晗也听出了他言语中的迟疑。

她十分诧异地看向阿远，“好相处？”

他是认真的吗？

就萧铭彬那副恶鬼投胎似的性子，怎么也跟好相处这三个字挂不上钩吧？

能让萧铭彬温柔相待的，恐怕只有宫里那位贵妃了吧？

呵，要不是因为……子霜晗连忙敛去心中的情绪，反正若是从前，她打死也不可能愿意接近这种人，他根本就不是个好人。

被质疑后，阿远讪讪一笑，有些尴尬地说道，“额，其实不相处的时候，还挺好的。”

“其实府里的夫人小姐都挺心善好说话的，表小姐您不用过于担心。”

阿远说这话时，两人已经走到了幽兰苑外，阿远礼貌地停下了脚步。

他话音刚落，幽兰苑内便传出了嘈杂的争吵声，仿佛是在和阿远对着干似的，一道陌生而凶悍的女声从里面传了出来——

“这秋日新装本就是给我们二小姐做的，也是按照二小姐的身段量的，凭什么要给表小姐？”

这女声尖锐凌厉，光是听声音便能感受到说话之人高高在上的姿态。

紧接着，便听到了银杏那老实又不服气的声音，“秋菊姐姐，这是管家亲自送来的，您和二小姐若是有什么疑问，应该去找夫人才是，为何要跑到我们幽兰苑来抢东西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