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53章 断情裂隙

郑卓然听到这番话，瞳孔剧烈收缩，呼吸也随之急促起来，胸膛似被重锤击中。

刘桃李却不打算停下，冷冷地继续扎入他的伤口：“郑家果然绝情寡义！当年你一心只想着你爹娘和大哥，可你有没有想过我们？大哥之所以沉默，是因为他知道，就算他与郭氏和离，所犯的罪还是摆在那儿！你二哥呢？平日看着像个吊儿郎当的纨绔子，可对他妻子却是动了真情的。他给了和离书，但他妻子还是没走。唯有你，却是最蠢的那个，什么都不知道，什么都被蒙在鼓里！”

“够了！”郑卓然一向最恼的便是别人骂他蠢，但这些戳心窝的话却让他无从反驳。他脸色涨得通红，脖子上的青筋暴露，握紧的拳头颤抖不已。

然而，刘桃李丝毫不打算放过他，带着几分讽刺瞥了一眼门外，语气冷到了极点：“你是不是很纳闷，今日大房为何闹出这么大动静？还不是看准了你的蠢！只不过是装腔作势地演了一场戏，便轻松让你彻底懵了头。他们为了自家的利益，宁愿让我儿子跟着受苦，也不愿我儿子有机会出这山！你该不会还不知道吧？郭氏那些年最盼的，就是你儿子能死在西域，可惜了，任凭她机关算尽，她的儿子依旧争气不起来。”

“不会的，不会是这样的……”郑卓然的身体止不住地颤抖，拼命摇头否定。

刘桃李不屑地勾起嘴角，冷笑一声道：“你当真以为她郭氏是个心慈手软的人？若不是小嫣拼命护着，如意能活到今天？若不是小嫣和蔡嬷嬷的全力相助，你以为我还能站在这里和你说话？是，你的爹娘对我还有一些怜惜，无非是因为愧对你，才在那些年对我稍好一点。但到了悍州呢？那地方让本就目中无人的郭氏怎么看我？她巴不得看到我被你抛弃，痛苦得一再低三下四！”

这番话宛如万箭穿心，郑卓然浑身僵住，最后带着一丝希冀望向沉默的郑远，声音颤抖：“不是这样的……对不对？”

郑远终于抬起头，语气却刺得他心口生疼：“可事实就是如此。没有你，母亲不至于受这样的苦，甚至，我也不会和母亲一样被连累。”

郑卓然捂住脸，情绪崩溃，痛苦地抱住脑袋。他过去的头痛病发作得愈发密集，嘶哑着喉咙喃喃：“不可能！这完全不可能！”

“别挣扎了。”刘桃李冷眼看向他，决定不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，“大远，拿笔墨来。”

郑远默默起身，离开片刻，拿来了笔墨。

“阿莲！”郑卓然一抬眼，看着刘桃李眼中那份决绝，慌乱不已，声音里多了几分恳求，“真要到这一步吗？”

刘桃李依旧不回应，只是接过笔墨，提笔在黄纸上缓缓写下一份休书，然后递到郑卓然面前，眼神冰冷：“是否和离，与你无关。”

出于本能，郑卓然转头看向郑远，带着最后的希冀：“大远，你来说句话，帮父亲留住这一家人。”

郑远却沉静地摇头：“父亲，到此为止吧。我支持母亲的决定。和离之后，我会给姥爷送信，他们会想办法脱母亲的奴籍，接母亲回刘家。”

郑卓然怔住了。这话如同当头一棒，让他脊背发凉。他的脸色苍白至极，声音沙哑：“你们真的如此狠心？”

“到底是谁狠心？”刘桃李一声冷笑，“今日在这里，与你摊牌清清楚楚。若你肯签字分家，我们还能再缓一步。若你拖泥带水，那就和离。我带不了大远，但我必带走如意！”

郑远也补了一句：“父亲，我照顾您没问题。但您别忘了，大伯牵着您掺和进朝堂事务，想要脱籍，只怕还需要很多年。”

郑卓然满身狼狈，后背渗出冷汗。他越听越心慌，声音沙哑地问：“你们非得如此逼我？”

刘桃李面无表情，将纸张递到他面前，像是在宣读既成的审判：“不逼着你，你永远推脱拖延。简单些，现在签字，还能少些波折。”

“你怎么会变成这样？”郑卓然的声音满是凄凉，眼神里透着茫然。

刘桃李却没有丝毫温情，索性提笔，迅速写下一份断亲书，递给他：“今晚，这个决定你做也得做，不做也得做。要么你锁住我，要么锁住你儿子。若我走了，这一辈子便不会再回头！”

郑卓然的目光在休书和断亲书之间游移，最后看了一眼默不作声的郑远，又转头瞥向刘桃李。房间里只剩下“沙沙”的笔墨声，当那触笔纸间的声音响起，郑远才缓缓抬起头。

刘桃李看着郑卓然抖索着在两份纸上签了字，脸上浮起复杂的笑意，比讽刺更深刻。

郑卓然抬起头，满脸泪水，嘶哑开口：“没想到签下一纸休书，反而是我帮了你脱罪。这些年，我做了太多错事……请你替我向岳父他们道个歉，告诉他们，我以后再也不能为他们尽孝了。”

话未完，他已泣不成声，只能用袖口去擦抹不断下落的泪水。稍稍平复后，他又咬牙道：“爹娘由我照顾。我从小力气大，地里的活儿我一人能担，你们放心便是。”

刘桃李沉默了片刻，攥紧手里的断亲书，掩饰住自己的情绪，低声说道：“既然如此，那我便留下。明日我们去向您父母说明这一切，大远，你先休息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