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52章 她赢得漂亮

刘桃李挑高了眉，目光冷冷扫过面前的郑家宏，随即转向门外，那正躲在角落的儿女。她缓缓吸了一口气，似乎想压抑住胸腔内翻腾的酸楚和愤怒。

这一生，她可以说是彻底败了。自诩京城名门贵女，嫁入郑家后她满怀雄心，本以为可以创造一家辉煌，结果换来的不过是一场荒诞的闹剧。她机关算尽，辅佐丈夫、教养儿女，可最终——丈夫无能，儿女懦弱，没有一个能撑起这个家的天。

她心如刀割，冷眼注视着这个摇摇欲坠的家族。如果她的儿子能够强大，又何至于步步退缩，甘为人后？如果她的丈夫还有一点血性，又怎会对郑氏三房如此畏首畏尾？她错得一败涂地，满心的希望早已化作空虚的叹息。

“这个家……是毁在我自己的手上，”她的喉间滚过一句平淡却刺骨的话。她闭上眼睛，蓦地转身。

这时，刘桃李的思绪被远处走来的脚步声打断。来人是郑远，他的脸色沉郁如水：“娘，不管发生什么，您可千万别气坏了身子。”

刘桃李轻轻一笑，那笑容透出一股令人心酸的疲惫：“我儿，”她声音略显颤抖，却充满深情，“咏叔说的事他们不同意，可娘相信你能凭自己的努力闯出一片天，只要你永不放弃，你就一定能做得到。”

郑远的神情多了一分坚定，却没等他说话，屋内骤然传出了郑卓然的愤怒：“就是你的胡搅蛮缠，才把我儿教成了如今这个对父母不敬、不孝的样子！”

“你若有什么不满，冲我来便是！”郑远猛然回头，声音冷如寒霜，“若还敢说半句对母亲不敬的话，我郑远就算不肖，也不会容忍！”他的目光利似刀锋，直逼得郑卓然浑身僵硬。

这一幕，正被屋内的苏时咏尽收眼底。他匆忙起身快步走出，复又作势拱手道歉：“贤兄，这是苏某的错吗？若真是因我而起，请勿将气撒在家人身上，男人该有男人的担当！”

郑卓然黑着脸，甩袖转身进屋。苏时咏并无恼意，他回头朝众人点了点头，语气坦然:“兄长如此固执，其实也不是坏事。贤弟你啊，将心多放在家人身上，她们才是陪你走到最后的人。兄弟朋友固然重要，但终究有别。”

郑卓然听得眉头微皱，闷哼一声：“我不是那些不仁不义的后辈，从小到大，都是父兄在支持我，我郑卓然才有今天的……”他说到一半，却发现苏时咏正耐心地注视着他。对方目光真挚，轻轻摇头：“既然知道自己的不足，何不多听听妻子儿女的意见？每次你命悬绝境，是谁在雪中送炭，拉你一把？”

他的声音一如既往平和，却句句直击人心。郑卓然沉默了，他看着门外的刘桃李，心底涌动出一股复杂的情绪。恍然间，往事如走马灯般涌上。

他记得自己一直是村邻们的笑柄，无用、怯弱，几乎没人正眼瞧过他。可父亲、兄长从不放弃，而刘桃李——她是第一个愿意赌上全部嫁给他的女人。生大远后，她坚持把这个“顽劣、小脑袋笨得随了父亲”的孩子送去学武。一步步走到今天，儿子出人头地了，而自己早已习惯躲进兄长的庇护中，将责任全推他人，甚至忘了最初的自己为何而努力。

“是我错了吗……”这个念头在他脑海中震荡，但他又下意识拒绝去认真面对。

苏时咏见郑卓然迟疑不语，摇头起身。他拍了拍郑远的肩膀：“小远，你父亲好面子，但不失为善良。记住了，人生在世，有些退步无妨，但重要的坚持绝对不能丢。”

说罢，他看了刘桃李一眼，转身准备离开：“今日之事，我暂且避一避。老张家离此不远，我自去借宿。你们一家人，好好聊聊吧。”

“苏大哥！”刘桃李叫住了他，露出一抹真诚的微笑，“你比大远父亲明事理多了，能求教于你，是我们一家莫大的幸运。大远今日多亏了你，日后若能飞黄腾达，绝不敢忘恩。”

苏时咏温和地笑了笑，微微点头：“愿如夫人所言。”随即他快步离去。

等门外恢复平静后，刘桃李挥手让小丫鬟带着女儿离开。这才缓缓走入堂屋，看向半低着头的郑卓然，语气平静而清晰：“你可还记得，当初在我父母面前，你曾许下怎样的誓言？”

郑卓然抬头看向她，眼神中带着一丝不安，喃喃道：“当年纳妾，是我做错了……”

“不，我所问的不是这个，”她轻轻摇头，目光笃定，“而是你曾答应过我的父母，会一辈子待我如珍，百般呵护。”

她直视着他的双眼，一字一顿道：“为了你不至再为难，今日，请你赐我一封休书。”

郑卓然大惊失色：“阿莲！”

“娘！”旁边的郑远也忍不住喊了出来。

刘桃李却冷漠如霜，语调平稳：“父兄早就写信劝我和离。当时，我念在过去的情分拒绝了。然而今天，我却深深后悔。若那时我听从他们安排，何至于大远、如意跟着你受这些屈辱！”

郑卓然怔在那里，仿佛一切都在瞬间崩塌。他从未想过，这场婚姻的裂痕，竟已不可修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