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45章 舌尖对弈

清晨熹微的阳光洒在檐下，苏嫣用心听着风铃的低吟，回应父亲一句：“我自然是信爹的。”

她的目光温柔，可话中的深意却如滴水石穿般砸在苏时咏的心头。他嘴角牵动，挤出一抹苦笑，旋即偏过头，用询问的眼神向洪氏投去求助。然而，洪氏瞥了他一眼，神色淡漠如水，竟一句话都懒得回。

一旁的风静和其余侍女，见状全都深吸了口气，拼命压抑住笑意，唯恐引火上身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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次日，天光微破。因一夜辗转，苏时咏顶着一双惺忪睡眼，早早起床忙活，从行囊到随行物品，他反复翻检了好几遍，直到一切妥当了，才长舒一口气，快步走向前院准备用饭。

一踏入饭厅，他的眼神立刻被桌边的人吸引，神采也顿时明亮了几分。他抬脚快走两步，一屁股坐在苏嫣身旁，满是兴奋地问：“二宝，你……你这是要跟爹一起进山？”

而坐在桌旁的洪文泽却似晨霜盖脸，冷峻之中透着几分倦色。倒是柳静忙不迭站起，亲切地招呼道：“姐夫！我打听过你们从前的口味，今天特地做了些与悍州不同的点心，看看合不合你的胃口。”

听得柳静开口，苏时咏才转头敷衍地点了点头：“好，好……”之后，他的视线又黏回到苏嫣身上，满怀期待地等她回应。

苏嫣轻轻抿了口温热的豆浆，这才缓缓开口：“嗯，我会与你一起进山。”

苏时咏听罢，脸上立刻如开春的桃花般灿烂：“哎呀！还是我们家小嫣贴心懂事！”胸中那股悬着的担忧终于平息大半，他一脸欢快地盯着色香俱全的点心，胃口顿时大开。

然而，就在气氛逐渐融洽时，洪氏淡然地放下筷子，声音缓慢却极有分量地说道：“小嫣这次只去看看大远，散散心而已。苏时咏啊，若是让她在郑家人面前出头，那可就是证明你这个‘父亲’实在不称职。”

苏时咏脸色僵住，半句话都憋不出来。他正尴尬得满头冒汗，柳静眼见情势紧张，连忙插话道：“哎，不提这个了！滇洲山峦叠翠，花鸟成趣，春日更是最宜游览。我记得，姐夫从前可是爱逛花鸟集市的，滇洲的鸟儿色彩斑斓，准有你喜欢的。”

听到这话，苏时咏心中“咯噔”一下，连忙偷偷瞟了苏嫣一眼，神色有些纠结。毕竟，当年的他要么在画舫游湖，要么出入聚市买鸟斗鸡，留下的可不是什么好名声。

苏时咏立刻摆了摆手，急忙解释：“哎，那些都过去了，早不玩这些啦，真的！”

洪文泽神色微冷，唇角却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：“姐夫如今位列国友夫子，自然该以品行立身。这些个爱好嘛，的确荒废心志，忘了倒也罢了。”他话锋一转，语调变得温和，“不过，小嫣，这几日我是特地交代下人安排的，等忙完定会陪姐姐姐夫好好游览滇洲明秀山水。虽不如京城繁华，却自有一番风香。”

闻言，苏嫣淡笑颔首：“滇洲确是个好地方，连小灰都贪恋山野风光，至今不知跑去了哪里。”

洪文泽的严肃神情终于缓和几分，语气慈爱得不似舅父，竟像个宠溺的父亲：“既然来了滇洲，那它尽兴些再好不过！”

柳静说起小灰，也忍不住笑了：“大象那么懂事，那日城外它乖巧驮着行李的模样还叫人念念不忘呢！”

苏嫣嘴角弯弯，语气里却带着一丝调侃：“舅舅舅娘可别惯坏了它。它那精明劲儿，可是最擅长顺杆子爬的。”

洪文泽深深叹息，看着苏嫣的目光里却满是赞许：“还是小嫣最懂事啊。”

旋即，他话锋一转，眸光凌厉了几分：“这次你到了滇洲，就放开些。如今已不是昔日姜家只手遮天的日子，上次让你受了委屈，这回舅舅无论如何也要护你周全！”

苏嫣闻言轻轻摇首，笑容依旧：“我可没有觉得委屈呢。”

洪氏见洪文泽神情微沉，急忙岔开话题：“不是说阿畅得了个大胖小子？怎么这些天还没见着人影？他与那孩子的母亲忧忧呢？当年俩人成亲，身为姑姑的我没能赶上，这次得好好补偿才是。”

柳静忙笑着挡住她的歉意：“姐姐快别多想了！上次小嫣来时，阿畅和忧忧都已经准备了礼物，这次过几天也会亲自登门赔罪。”

洪文泽顺从点头：“阿畅如今晋升了，年底加官进爵，忙得焦头烂额，我也没好催促。忧忧更是舍不得儿子，带着孩子实在不便离开。这才耽搁见面了。”

苏嫣闻言立刻笑着道喜：“畅表哥升迁是大喜事，恭喜恭喜！”

洪氏瞧着苏嫣欢喜的模样，也不自觉露出笑容。洪文泽则得意地捋了捋胡须：“年前考核，我和他都得了个甲等。如今滇洲事务繁复，加上圣上体恤，总算有惊无险地留任，这安排已是十分满意的了。”

然而，若有所思的苏嫣却垂眸轻轻摇了摇头，心中暗叹：“舅舅的满足，倒是让人忍不住觉得他心善可亲，只是这官场中的腥风血雨，可不是一颗甜枣就能平息的。”

洪文泽注意到她的沉思，正要开口询问，她却抬起头，直言点破：“舅舅您要有心理准备了。待滇洲这盘棋稳住，您怕是得升迁离任了。”

洪文泽一愣，旋即笑了笑：“如今这生活就挺好，我没有奢望更多。”

苏嫣微扬唇角，神色意味深长：“可您觉得好，不代表别人甘心呐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