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43章 寒门再难出贵子

类别:古代言情 作者:字数:1922更新时间:25/07/08 16:34:33

刘桃李毅然站在堂前,目光寒如钢刃,直直盯着郑卓然,字字如锤:“我警告你!你的儿子,你愿意让他替两房填窟窿,那是你的事。但小嫣的事,绝不能动!从现在起,不是她欠你,而是你欠她的,明白吗?”

郑卓然脸色一沉,反驳得理直气壮:“你这话什么意思!小嫣和大远的事,全村谁不知道?她是我儿子未来的媳妇,孝顺公婆,天经地义,有什么不对!”

刘桃李闻言,怒极反笑,深埋的后悔翻涌而上,“郑卓然,你这般厚颜无耻,简直让我怀疑自己当年是不是眼瞎,居然嫁了你!”她的声音因愤怒微微颤抖,甚至染上一丝哭腔,“你睁开眼睛看看,这些日子,谁在撑这个家?大远日复一日,起早贪黑,开荒、猎野、寻菜……他不是铁打的!你这样当父亲,我宁可让他和你一刀两断!”

话音刚落,一个稚嫩而活泼的声音从背后传来:“娘!”

刘桃李下意识抬手擦去泪水,勉强挤出一丝笑意,转身迎上走进堂屋的两个女儿,再无半分刚才的决绝之色。“回来了!可找到什么了吗?”

年纪稍大的如意笑盈盈地举起一篮翠绿的野菜,声音清脆:“娘,看,我和小如找到不少野菜,哥哥一定会高兴的,给他做菜饼吃。”

“小如、小意,真是又乖又能干!”刘桃李温柔地应和,拉着她们的小手,疾步离开堂屋,生怕再听到郑卓然的哪怕一个字。

堂中,郑卓然独自默坐。他的脸上既有几分不自然的慌张,又带点不甘和羞恼。他并非不爱儿子,但面对妻子的控诉和指责,他反倒恼羞成怒,甚至隐隐担心——如果刘桃李真的鼓动郑远“断绝父子情”,那他这个父亲可真是颜面尽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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夜已深,月色如水倾洒山间。郑远拖着满身疲惫迈进门槛,看到堂屋灯火通明,却毫不惊讶。他径直走到水缸边,舀起一桶井水,撩起泼洒在脸上,让燥热的身心稍稍冷却。

郑卓然端坐堂中,见状,犹豫再三,终于开口:“饿了吧?去看看留的饭菜,快吃点。”

郑远没有回答,只是点点头。他随手拿起一块冷菜饼,大口吞咽起来,饿极了全然不顾形象。郑卓然看着,心头竟也泛起某种复杂的情绪,倒了一碗水递过来,低声劝道:“吃慢些啊。”

郑远对父亲的关心并未表现出多少反应,只轻轻点了下头。填饱肚子后,他起身收拾碗筷去了厨房。郑卓然暗自思量许久,最终跟了过去。

“你是不是有话要说?”郑远一边清洗着碗筷,语气淡淡,却听得出隐隐的不耐。

“哎,确实有点事……”郑卓然嘴唇蠕动,战战兢兢地开口,但看到儿子冷硬的侧脸,又瞬间改了主意,“呃,其实也没什么。”

郑远放下碗筷,转身冷冷瞥他一眼,嗓音愈发冰冷:“你的那些事,无非还是爷奶和大伯他们。别指望我再多做什么。我也就这本事,手头有点饭吃罢了。要吃好的,他们自己动动手吧!”

话音刚落,郑卓然连打圆场的心思也顾不得了,连忙换了话题:“大远,我是想问……河兮托人送了信过来。你知道小嫣哪天到吗?听说她爹娘也要来,是不是专门过来说你们俩的婚事?”

郑远骤然止住了动作,转回身,目光冷锐得如同山间月光里的放寒霜。

“如果你是想着借小嫣的手帮衬,那你大错特错!她不会插手这些事。而且——”他缓缓吐出最后一句,声音低沉却不容置喙:“明天你去告诉大伯一句话:不争气,就永远别想脱籍!”

郑卓然闻言,愣住片刻,情急之下脱口而出:“可是脱籍这事多难啊!他一个泥腿子,哪有那个争气的条件……”话未说完,郑远拎起水盆径直走开。临出门前,他冷笑一声,凌厉地丢下一句:“那就学学当初苏氏家的法子!怎么脱的,自己去找办法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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走进自己用几块木板搭成的简陋卧房,郑远终于将身形放松下来,躺在板床上仰头望着昏暗的屋顶。思绪翻涌间,他禁不住苦笑一声。洪府的恩情,确实让郑家得以支撑到现在,可就那些短暂的好处,竟也成了某些人惟利是图的资本。想到这些,他的眉头不禁深锁。

最后,一抹倩影滑进脑海,他的神色缓和了些。那是他的未婚妻苏嫣。他知道,再过不久,她便会大老远来到这穷乡僻壤——只是,他早已暗下决心,这片山间的沉重苦难,绝不会让她背负哪怕一点。

那一夜,他带着纷乱的思绪和深深的思念沉入梦中。梦里,他仿佛看见苏嫣微笑着朝自己走来,依旧是初见时的温婉模样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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翌日清晨,天刚蒙蒙亮,厨房里飘出一阵香气。刘桃李端着热乎乎的饼,走向正在门外整理工具的郑远,压低声音嘱咐:“这是前两天河兮送来的肉做的饼,带上当干粮。记住,不要告诉你爹小嫣的事,让他们别总指望从她身上刮油水!”

郑远郑重地将油纸包裹的饼接过,抬眼问:“你们都吃了吗?”

“放心吧,还有呢。”刘桃李拍了拍他的肩,顿了顿,关切地问:“你最近老是跑山里,到底在做什么?”

思忖片刻,郑远也没有隐瞒,“姜家的余孽不少跑了,洪大人怀疑他们藏在深山里。年前有人下来采买露了行踪,他让我巡查看看能不能找到线索。”

听闻此言,刘桃李脸色微变,死死攥住围裙角,低声喃喃:“一定要当心,做事要留点余地,安全第一啊……”

郑远点了点头,肩起行囊,简单告别,便再次走向山中。而身后的刘桃李,看着儿子远去的背影,目光里满是难掩的担忧,又不得不将这种情绪压下,转身回屋去面对那依旧熟睡的丈夫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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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郑卓然!日头都出来了,你怎么还睡!”刘桃李一把掀开被子,许久以来积压的怒火终于压抑不住。

“天天吵吵闹闹的,烦不烦!”郑卓然挠了挠后脑,脸上一片不耐,“我昨晚睡得晚,早上就不能消停消停?”

“你昨晚亥时才睡,大远也是!可人家现在已经上山干活去了!你呢?你不是常说你是一家之主吗?主在哪儿?”刘桃李冷冷发话,语气刻薄,没有丝毫松口余地,“起来干活去!咱家就缺你这样的‘吃闲饭的’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