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34章 凛冬下的牵挂

苏崧扫了眼苏嫣虚弱的身影，嘴唇微动却仅留下寥寥数语：“就照顾好自己。”说罢，他迈步离去，似乎不愿再纠缠。

苏嫣深吸了一口气，紧跟着站起身，带着执拗的神情往前走。

“姑娘！”大安怯生生地唤住她，踌躇地站在暗处，似有千言万语却又难以启齿。

苏嫣没回头，脚步不停，只在空气中丢下几分无声的冷漠。她一步一步缓慢地朝前方走去，如同踏入了一片未知的深远。

大安咬住下唇，紧张地攥了攥双手，终究还是飞快追了上去。

书房外依旧喧嚣嘈杂，往来的脚步声与谈笑声掺杂着，使得这地方一片繁忙而嘈杂。

推门而入，苏嫣正抬眸望向坐在席位上的苏陇，那是她年幼的堂弟。苏陇一看到她，神情大惊失色，立刻放下手中的账簿迎了上来：“鸢姐姐，你身体尚未痊愈，怎么不多休息会儿？”

苏嫣摇了摇头，步伐平缓却坚定，她轻声道：“礼簿还未核对妥当，总不能因为我病着就耽误了这么重要的事。”

书房里，几个正在做账的苏氏男丁陆续起身，纷纷对她行礼问候。苏嫣随意摆了摆手，平静走向苏陇的位置。

这时，外头的人声更显嘈杂，像是预示着什么不安的暗流正在酝酿。

苏嫣靠近苏陇，低声提醒：“适才路过，看见一批内侍的随从匆匆赶去千佛洞，只怕来者不善，暗藏杀机。”

苏陇听罢，稍显淡然地挑起眉头，语气中竟透着几分不以为意：“苏氏举族辞官，这原本就有挑战新皇帝威严的嫌疑。如今皇上愿意恩赐大叔公以三公之名，不过是给个台阶，也算我们顺水推舟了吧。”

听到这洒脱的回应，苏嫣的目光微微一震，挑眉浅笑道：“小陇，你最近倒似懂禅理了许多？这番豁达开朗的心境，倒让人刮目相看。”

苏陇抬眼觑她一眼，嘴角浮现一抹淡淡的笑意：“大叔公去世后，爷爷对我讲了许多格局与过往，我也逐渐看开了。另外，鸢姐姐，使臣已经踏上了回京的路。”

苏嫣点点头，目光微转，似是回忆起什么：“小衍提到过，说使臣们一路行得极慢。虽不奢靡，倒是吃住却都铺张得很。”

苏陇拨弄着算珠，顺口接道：“看来大京对大柔并无意兴兵相向。远大哥家的事，说不定真有周旋的余地。”

低低的一声叹息从苏嫣喉间逸出，她目光朦胧地盯着窗外：“只是不知道，大远他们抵达滇洲了吗？这一路，可有平安无事？”

苏陇察觉到苏嫣的沉思，停下了手中的算盘，柔声劝慰道：“远大哥那边有洪家照应，不会有什么大问题。而且，洪家舅舅官位稳固，也算是难得的好消息，对不对？”

苏嫣回过神来，目带肯定：“滇洲官场动荡，姜氏被抄查后确实空出了许多职位，好在舅舅明哲保身，目前尚未受到波及。今年若能稳住，年底大考或许还能脱颖而出。”

苏陇细听之后，点了点头，语气笃定：“是啊，他无恙已是苏氏的好兆头。姐姐，不必挂怀。”

尽管如此，苏嫣眼中的惆怅依然未散，她轻声叹道：“但愿如此吧。不过如今我的状况，怕是明年年后才能赶往滇洲，小远他们却得孤军奋战了……”

与此同时，千里之外，滇洲的寒风如刀刃般侵袭着每一个路人。郑远等人风尘仆仆地行进，神色间满是倦意和不安。

刘桃李每日都忧心忡忡，扯住河兮便问：“悍州那边可传来信了？小嫣身体弱，又赶路得急，我真怕她糟了什么事！”

河兮听得多了，尽管嘴上安慰：“放心吧，她绝对没事！”可心底却抑不住地惴惴不安，说话时的语气也难免飘忽起来。

“小嫣向来坚韧，但娘说得对，到了下个镇子，我便写信问一问。”风静冷静地说道，但谁都能看出他眉宇间的凝重。

夜风愈发凌冽，休息时，向嬷嬷凑到如意面前打听起八卦：“你姐姐真的不回来了吗？看咱们的脚程，这再过几日便是真正踏上流放之地，回头没她在，这住处怎么办？”

小意不动声色地挑了挑眉，一脸天真却不乏机灵地回道：“姐姐说过，她们之前去悍州，也是从头修起屋子的。我们到地方了，也不是不能照办吧？”

向嬷嬷显然被这个答案噎住，连声道：“可你哪里知道建房啊？这一路上，夫人与老爷身上早已负重沉沉，哪还有这精力……”

正说着，刘桃李走了过来。一脸疲惫的她低声唤住小意：“快来睡吧，明天我们就会到滇洲了，可不能熬夜。”小意黏黏地扑到母亲怀里，眉眼里却掩藏着些许不解与期盼：“娘，我们以后建房子的时候，一定要盖一个大大的！这样，我可以跟姐姐一起睡！”

刘桃李抿唇，眼眶微红，温柔地摸着她的头：“好，一定盖个大的。”

雪地萧条，凛冬已至，苏嫣的肺病也加重了几分。洪氏端着热气腾腾的药碗进门时，听见了从苏嫣床上传来的剧烈咳嗽声。

“小嫣，你真是要气死为娘了！”洪氏一面搀扶起她，一面将药碗送到她手中，严厉道，“从今日起，除了屋子，你哪都不许去！”

苏嫣嘶哑着嗓子敷衍：“知道了，娘……”她艰难地咽下药，却依旧不忘交代大安：“去问问，小衍有没有滇洲的消息，年节的礼……”话未说完，就被洪氏怒斥一声：“够了！你再开口唠叨，我真是没办法了！”

雪落无声，忧愁未减，所有人的视线都朝北方遥望，等待命运的风云揭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