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8章 冤家路窄

清晨，露水未干，大地氤氲着草木的清香。马车颠簸而行，车顶的帘布随着节奏摇晃，发出轻微的“沙沙”声。苏衍咬下一口手中的干饼，脸上露出痛苦的神情：“二姐，这饼也太干了吧！差点卡死我了！”

苏嫣从旁笑着递上水袋：“噎住了就沾点水，别勉强自己，身体要紧。”

苏衍小口抿了些水，却仍抱怨连连：“幸好小陇没来，不然弟弟我这都快熬不下去了。”他的语气里满是庆幸。

听到这抱怨，卢婉蓉轻轻一笑，摇了摇头：“要是他来了，兴许倒比你更适应些。他那性子，跑遍天涯也不嫌累。”

苏嫣笑望卢婉蓉一眼，抬头向前面的随行护卫大忠发问：“郑叔他们起身了吗？”

大忠看去驿站的方向，然后摇头回话：“还未。”

郑家的商队此刻显然还在沉睡。苏嫣心中虽然难免焦急，但面上却保持平静：“他们许久没这般辛苦了，再让他们多休息会儿也好，等着吧。”

然而苏衍嘴里有话却憋不住。他与大忠一通忙碌，把干草备齐，把马喂得喷喷香，连行李也都妥帖地绑在车顶。直到日头升起，他们才见郑远父子一脸疲惫地姗姗来迟。

尽管郑家父子起身迟缓，但赶起路来没有丝毫推诿，完全听从护卫们的安排。苏嫣坐在车厢内，随着颠簸的路面上下起伏，忙活了一早上，此刻也只能偃旗息鼓，靠在窗棂上消磨时间。

随着车队不断前行，路边的景色也在悄然变化。初始是一片青翠的绿草，随后是低矮的荆棘，再到葱郁的乔木。清爽的草木香混入微风，随着窗帘飘进车厢，竟驱散了不少舟车劳顿的疲乏。苏嫣闻着甘洌的空气，微微一笑：“那两人还挺执着，不知昨夜他们露宿何处？”

卢婉蓉始终闭目假寐，听得这话睁开眼，悠悠一笑：“江湖人嘛，行的就是这种刀尖舔血的道儿。风餐露宿，恐怕是家常便饭了。”

苏嫣探出头，看向四下的护卫们，目光落在神色严肃的大忠身上，低声喃喃：“看来他们确实还没轻易放弃。”

一旁的苏衍听着这话，忽然皱眉，低声说道：“二姐，这次若不是小郑大人一路护送，我们恐怕一分一文都带不出。回头需要好好感谢人家。”

苏嫣眯了眯眼，回头看了卢婉蓉一眼，笑着点头：“你别急，昨日我已经跟七婶婶商议过了。到时候从画资中拿出一百两，聊表心意。”

苏衍闻言这才放下心，将视线投向窗外，道路两侧不断变换的风景让他看得入神。正想着，忽然耳边传来急切的呼喊声：“好汉！好汉！请留步！”

车外的声音和马车突然的急弯让苏嫣猛地回过神。她探头往后看，竟认出了对方——是之前在驿站与自己起过冲突的人。

那小厮正挥舞着双手，焦急地喊着。远些的草地上，一个身披斗篷、面色苍白的公子模样的男人正低着头咳嗽，而他的同伴则在满头大汗地推着陷进坑里的驴车。

“是冤家路窄啊。”苏嫣目光沉沉，嘴角微勾，略带了几分不屑。

苏衍更是气不过，低声抱怨：“二姐，竟然是他们。”

车队并未理睬，继续前行。黄尘滚滚间，那名叫敏学的小厮怒不可遏，一边大喊，一边恨恨道：“真是冷漠之极！一群无礼之人！”

顾争鸣轻咳着，抬手挥了挥，示意敏学冷静：“去看看他们扔下的东西是什么。”

敏学捡回一个粗麻荷包，拆开一看，顿时眉毛倒竖：“主子，是两块被咬过的干饼！简直欺人太甚！”

一旁憨厚的子勇挠挠头，抹了一把汗，咧嘴笑道：“也是好心嘛。饼比石子强，说不定驴子闻到这饼，就会肯走喽。”

顾争鸣听罢，温和地笑了一下：“子勇……你倒是看得开。这般想法好，少生气，人就少折腾些病。”他看向愤愤不平的敏学，语气带着几分打趣，“你呀，还是好好学学子勇吧，不然这性子真容易憋出病来。”

敏学闻言，嘟囔着不再多话，却趁人不备将荷包往子勇身上一扔，满脸的不屑。

这一边，马车内的苏衍却坐不住了，紧紧盯着窗外的方向，回头气鼓鼓地问苏嫣：“二姐，那可是粮食！如此珍贵，岂能随便扔掉？”

不等苏嫣开口，卢婉蓉便一边安抚他，一边轻声解释道：“小嫣姐肯定自有她的用意。”

苏嫣笑了笑，淡然回道：“是啊，这饼虽是我们吃的，但其实正好合适做驴子的饲料。他们若是聪明，只需用饼子引诱驴子前行，车自然能脱困。”

卢婉蓉闻言赞同点头：“果然聪慧，这法子确实行得通。”

苏衍闻言，懊悔地低下头：“是我少见多怪了，对不起二姐。”

苏嫣轻轻揉了揉他的发顶，语气温和：“没事，这些事不由人都想到。只是你记住，出门在外，多给人留几分方便，未来兴许也会方便自己。”

苏衍认真地点点头，悄然记在心底。

赶路的几天，始终未再见那三人的踪影。苏嫣心想，他们大概没有与自己一行同路。她倒也没放在心上。

第三天，终于踏入了悍州的境地。一众人满身疲累，在这片熟悉的土地上终得一丝慰藉。

“到悍州了！终于回来了！”郑远放声高呼，眉飞色舞，俨然一副胜利归来的模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