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5章 苏氏的交易

苏嫣目送着最后一位女眷离开，那些曾经热闹非凡的唇枪舌战已然归于寂静。她也打算转身离场，但就在此刻，一道低沉而平静的声音传来：“十三，留下。”

刚走到门边的崔妊顿时僵住脚步，她的神情微微一变，显然并未料到这一指令。而与她同行的苏菁，则眼中闪过难以掩饰的诧异。

苏氏的族会自有规矩，从未有哪位女眷被破例留在场中。这到底作何打算？崔妊悄然收敛风声，而身旁的苏琴却像个不谙世事的孩子，满脸幸灾乐祸：“菁姐姐，你说族长这么郑重，是不是苏嫣要倒霉了？说不定明早她连‘苏’都姓不了了！”

苏菁淡淡地瞥了她一眼，眼中除了无声的冷嘲，似乎还夹杂几分“无可救药”的评判。

与此同时，被点名的苏嫣迈步回到堂内，心中充满疑惑。她瞥了眼正襟危坐的苏申儒，又将目光投向面容威严的苏申赋，最终在沉默中坐到了苏崧身旁。她原本毫无准备，对即将展开的话题隐隐生出些许警惕。

苏申儒轻轻放下手中的茶盏，抿了抿因苦涩而微微皱起的嘴角，示意道：“小十三，坐稳了。”

眼见苏嫣的目光在众人之间来回流转，苏申赋清了清嗓子，直接朝苏崧使了个眼色：“苏崧，把方才的事，给她讲一遍吧。”

苏崧沉吟片刻，抬眼望向苏嫣，开口道：“苏家最近疏通了一条极为重要的人脉，对方有能力帮助我们实现第四代脱籍——但，只有一个名额。”

苏嫣眉头一拧，神情虽依旧平静，却已噙着几分锋芒：“条件呢？”

未等苏崧回答，她似乎突然意识到了什么，脸上的冷静顿时被一抹怒色取代，转而咬牙瞪向苏申儒：“是轻舞姐姐的婚事，对吗？”

苏申儒轻轻点头，但他语气温和，隐隐透出劝慰的意味：“确切地说，这并非单纯的条件，而是种政治考量。小十三，你要明白，这种联姻背后，是双方权力的交换。”

苏嫣深吸一口气，目光变得更加凌厉。她的指尖紧攥住衣袖，似要将心头的不甘压下，却还是情难自禁，直言道：“如果我说，明年我有八成把握让两人脱籍，你们会不会改变主意？”

苏申儒略显惊讶地盯了她片刻，终究还是摇了摇头：“不会。”

苏申赋见状，语气稍柔地说道：“小十三，我们知道你与轻舞关系极好。但她是庶女，出身注定了只能为家族承担更大的责任。如今，她能成为户政司少詹事平妻，既因她的美貌与才情，也因这是对苏家最稳妥的选择。”

苏嫣闻言，骤然起身，言辞如剑般斩断面对的从容：“可你们有问过她的意见吗？有想过她愿不愿意吗？这样将命运向他人妥协的情况下，她未来的日子会有好过的吗？”

她的声音愈发尖锐，“一个靠自己爬上高位的男人，可能会因为感恩庇护轻舞？他只会处处压制她，将身为苏家小姐的光环，用来满足他无尽的虚荣！”

苏申儒听罢，竟低低笑了出声：“倒真是亲兄妹。只不过，你比苏崧的考虑更长远。”

随后，他转而望向门外，神情依旧沉稳：“想要脱籍，不仅需要牧羊业的资金为突破口，更要有官府高位的点头配合。”

苏嫣迎上一道道冷静的目光，心底压抑的怒意终于爆发：“她是庶出又如何？轻舞姐姐姿容俱佳，工针巧技，更何况，族里还有许多只会仗势啃食血脉的废材，却偏偏要将她推向火坑！”

苏申儒淡淡回应：“那你说，苏菁如何？”

苏嫣一愣，但随即眼中闪过愤怒：“那苏萝如何？”

“你——！”她气得指向苏申儒，鼻翼微微颤抖。

“冷静点，小十三。”苏申赋叹了一口气，语重心长地说道，“从族长破例留下你，就应该明白，你被视作家族未来的一份力量。可惜，这力量不是让你大闹议事的理由。”

苏嫣倏地回头，看向沉默中的苏崧。她想喊出口中的话，却发现一切皆无助于局势。

最终，她深吸一口气，垂着眼闷闷说道：“我的看法，就是不同意。”

然而，苏申儒却一言断绝了所有幻想：“已经没有余地了。”

当她近乎绝望地问：“轻舞知道了吗？”

苏申卷点头：“老大媳妇亲自告诉了她，她接受了。”

苏嫣的手微微一颤，不是恨轻舞的顺从，而是痛心于自己的无能。她问：“脱籍的人是谁？”

一直沉默的苏绰，此刻抬眼，声音淡然却坚定：“是我。”

“那好。”苏嫣咬牙看向对方，眼神中燃起一束不易察觉的倔强，“我和你一起去送亲。如果那府里敢露出一点怠慢，苏家的傲气应该不会允许，这桩婚事再下去吧？”

苏申儒终于点头，似乎早已算定了她的反应。苏嫣的冷静与锐利，果然正是他留下一名女子的真正意义——作为女子，或许能为轻舞铺上一段稍微平坦的道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