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9章 罪籍之下谋新生

严冬的寒风呼啸，苏嫣驾着驴车缓缓驶出城门，车上满载着刚采买来的羊骨和牛骨，行囊沉重却显得分外踏实。路旁的枯树枝干裸露，如同冰冷的铁指，但是苏嫣的心中却涌动着另一番热烈的计划。

卢婉容紧裹着厚重的披风，神情带着几分迟疑，小心翼翼地攀住苏嫣的手臂，似乎生怕冷风吹散了她心中的不安。她低声问道：“小嫣，昨日你说的那个法子……真的靠谱吗？”

苏嫣垂眸看了她一眼，眼神波澜不惊，语调却如寒冰般冷静：“郑大人会答应的，他绝不会错过任何让自己攀高枝的机会。至于他的为人……祖父的评价一点没错——此人为了往上爬，可以不择手段。”

卢婉容攥了攥手中的毛襟，忧虑爬上眉头：“可我们被罪籍缠身，郑家为何肯屈尊帮忙？若这一来反倒引火上身，那岂不是与虎谋皮？”

冬风如刀割过，她缩了缩脖子。苏嫣包裹得十分严实，除了一双深沉的眸子透出些许冷光，丝毫不显露寒意。她凝视卢婉容片刻，缓缓开口：“七婶婶，郑家宏看似不沾泥水，可他一旦确定我们不会威胁到他的利益，只会把我们当成一块遮羞布罢了。”

她语气笃定，又透着一丝狠辣：“只要我们不插手他的争斗，他就不会动我们，甚至可能借助我们来装装样子——所谓的‘爱民如子’，不过是一张华丽的皮。”

卢婉容听罢，微微点头，似信非信地看了苏嫣一眼。苏嫣见状，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，眼角的寒意却更为锐利：“而且，如今我们一家从零开始，哪怕能翻身，也不过是满身泥泞罢了。在朝廷权斗的风暴中心外修养，只会比卷入风暴中安全百倍。”

卢婉容叹了口气，不再言语，沉入了自己的思绪中。苏嫣目光却投向前路，冷静的眼眸深处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。她知道，如今这片狂风呼啸的大地，表面上死气沉沉，其实暗流涌动。朝廷更迭前的平静，是最危险的伪装，而苏家能在这样的局势中先退一步隐忍，其实是命运给予的一点恩赐。

回到苏家临时搭建的小院时，夜色已深，但寒夜的喧哗却从未减退——天上的北风和地上的家人似乎商量好了要齐声喧闹。引人瞩目的是羊骨和牛骨堆得像小山一般，苏时咏拄着一根木棒，瞪大双眼看着这一堆骨头，满脸不可思议：“二，二宝……你弄这么多羊回来，家里怎么养啊！”

屋内灯光摇曳，齐聚一堂的苏家人你看看我，我看看你，神色各异。有惊讶的，有担忧的，还有悄悄窃喜的。

苏嫣缓缓扫视一圈，嘴角勾出一抹自信的笑：“娘，还有各位叔婶，其实牧羊和耕种没那么难，瞧你们现在慌乱的样子，不过是因为没见过罢了。培养出几只牧羊犬和领头羊就够了，大部分工作根本无需我们亲自去做。”

她顿了顿，目光如锋锐的刀光扫过众人，语气骤然放慢：“谁说领羊就必须全靠自己养呢？不会指挥别人干活的人，只能自己累死。”

话音未落，堂屋里一片寂静，紧接着有人不由自主地倒吸一口凉气。苏崧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，他震惊地盯着面前这个瘦弱的小丫头，仿佛第一次认识她：“二宝，你这意思是……要雇罪人？”

苏嫣轻笑，点点头：“没错。我们罪籍虽低微，但总有人比我们更惨。这些人，为了几口饭吃，怎么可能拒绝帮我们打扫羊舍、收割青草？更何况我给他们工钱。”

一旁的苏萝听得频频点头：“确实，前些日子村头谭家看到我们女工手巧，还请我们帮忙缝鞋做衣裳呢。”

苏嫣眼神一亮，打了个响指：“正是如此。而且，我们养羊也不是单单为了吃羊……羊留下来的粪便可是个好东西，可以改善贫瘠的荒地，让我们种出的粮食更高产！”

说到这里，她故意放缓语气，卖了个关子：“至于羊毛，那可是能织成羊毛毯和织品的宝贝！届时，我们不仅自给自足，还能换取更多的资源！”

丁姨娘低头看了看脚下的毡毯，沉默不语，脑中不禁描绘出未来的可行性。苏崧则缓缓点头：“这样听来，的确不是无用之策。明早去问过苏辉，如果他也支持，我们就联络其他几房合力将这事办起来。”

苏嫣微微一笑，她的眼神不再像曾经的稚气小娘子，而是透着一股势在必得的决心。

春风化解了冬的严寒，悍州的辽阔土地上不久便冒出了星星点点的绿芽。羊舍的建造如火如荼，族人们齐心协力，一派繁忙景象，更有苏陇踮起脚尖，雀跃地向苏嫣报告好消息：“鸢姐姐，听镇牧司的人说，用不了十天我们就可以领羊啦！”

苏嫣轻轻摸了摸她的脑袋，心中却泛起涟漪。罪籍虽如烙印般燃痛了她的过往，但她要用这些羊，开辟苏家未来的一片新天地！

她抬头望向远方，寒风中破败的屋舍与摇曳的纤草混合在一起，似要织成一幅新的画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