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0章 冰雪破晓

苏琴瞧见苏嫣与苏轻舞一路笑意斐然，心头顿觉像被针扎一般难受，跺了跺脚，愤愤地转身跑回家去。

路上，苏轻舞时不时偷觑苏嫣几眼，满腹心事却不知如何开口。她并非不知礼数，但心底的疑问驱使她多看了几眼。苏嫣察觉到了，笑容自然地扬起，主动开口：“轻舞姐姐，难不成你是想问我为何成了货郎？”

苏轻舞闻言，面上一阵窘迫，忙摆手笑道：“小嫣，你别误会。我不是那个意思。只是想知道，你……接下来还会继续做下去吗？”

苏嫣眸光一闪，停下脚步，语气里透着毫不犹豫的决绝：“当然会。轻舞姐姐，你绣工了得，若不嫌弃，我大可以帮你也销些针线活。”

苏轻舞听后低下头，眼睛掠过自己手里提着的小竹篮。想到自己的处境，不由得一声轻叹。母亲早亡，父亲冷漠，主母忙着张罗自己儿女的婚事，目光从未停留在她身上。地里的农活她也做不来，她清楚自己弱不禁风的模样。但听着苏嫣的坦然，她还是鼓起了勇气，小声说道：“小嫣，我……能不能跟你一起？”

“嗯？”苏嫣微微偏头，嘴角扬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：“轻舞姐姐你可是相貌秀丽，做生意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啊。”

“我一定可以克服！”苏轻舞目光坚定地点头，紧攥着竹篮的手指微微发白。她的决心，在这寒风中显得尤为真切。

苏嫣笑意更深，伸手拉住她的胳膊：“那就试试看吧。不过，今日不如先到我家再说。”她一边说，一边朝着前面的院子喊了一声：“小陇！”

练字中的苏陇听到呼唤，忙放下木棍跑了出来。见着两位姐姐裹着大氅，一深一浅地走来，他竟打了个哆嗦，抱着胳膊叫道：“冷死了！鸢姐姐，快进屋吧！”

苏嫣抬头望了望天，半真半假地感叹：“化雪了呢。”

苏轻舞随即紧了紧身上的衣裳，低声喃喃：“化雪更刺骨。寒冬啊，真是难熬。”

屋子里，火盆烧得正旺，但苏嫣一踏进屋，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喷嚏，随即放下竹篮念叨道：“小陇啊，屋里烧火虽暖，可也得记得透透气。”

她环顾四周，发现七婶婶和三叔婆不在堂屋，随即问道：“人都跑哪儿去了呢？”

“三叔婆在这儿呢！”偏房内，传来三叔婆爽朗的应声。

苏嫣快步走进偏房，见三叔婆正眯着眼剪纸，心中一暖，笑道：“三叔婆，我还当您甩下我了呢。”

三叔婆抬眸瞪她一眼，却是笑着的：“谁敢甩你？你前两天说话的样子，我早告诉你娘了。这不，听你元宵节还要去街市做买卖，娘都没犹豫，直接拿了纸开始裁了。”

苏嫣凑上前看着一支剪好的兔儿灯，忍不住拍手笑道：“三叔婆，这剪得真是一绝。您做了多少年的灯了？”

苏陇凑过来搬来凳子，笑嘻嘻插嘴道：“阿奶除了扎灯，还会扎纸鸢呢。”

苏嫣兴趣陡然被挑了起来，眼神亮晶晶地看向三叔婆：“那等入春我们可得放个纸鸢，到时候大家伙定是乐得不行！”

她的目光一转，又望向卢婉蓉：“三伯不愿慕大哥帮忙，那这灯架该怎么办？七婶婶，您见过谁会做灯架的吗？”

“啥？”三叔婆停下剪刀，有些意外。

苏嫣眼疾手快扶住她放下的剪刀，笑容收敛了些，郑重道：“我记得三伯母曾提起过，七叔公手艺精巧，会不会他可以帮忙？”

“哎呀！”三叔婆顿时一拍大腿，笑开了花：“瞧我这脑子，差点漏了他！行，这事儿包在我身上。”

苏嫣见状，也松了口气，站起身告辞道：“既然如此，那我就先去忙，您们慢慢剪。”

刚走到门口，小陇急急忙跑追上，说道：“鸢姐姐，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，我整日被拘在家，就盼着能做点事啦！”

苏嫣停下脚步，转头看着他：“那你先告诉我，最近练字是用沙盘还是石板？让姐姐瞧瞧写得如何。”

小陇点头答应，立马带她到堂屋的书桌前，指着石板说道：“这是我在上面写的，字迹随时可以洗掉。”

苏嫣打量着书桌，目光顿时被笔架吸引，停住了脚步：“这东西……”

小陇不好意思地解释道：“这是舅舅们托人送来的。爷爷闲不住，离不了这些文房四宝，家里银钱多半花在这些上了。”

苏嫣听后若有所思地点头，目光却未移开那简陋款雅的书架。而苏轻舞立在一旁，眼中掠过一抹艳羡。那摆满文房四宝的书桌，在她看来，每一支笔都像是成山的麦子换来的。

“读书真是奢侈。”苏嫣似笑非笑地看着小陇，语重心长地嘱咐道，“既然有条件，就得好好珍惜。”

小陇专注地沾墨书写，字迹虽工整，却逊色于苏嫣的小弟苏衍。她看着这些字，心下了然。他不过八岁，小胳膊力量有限，日后还是可以提升的。

“小陇啊，整日拘在家可难为你了。虽然爷爷说你耐心不足，但姐姐却觉得你对新鲜事物有着非一般的好奇心。”苏嫣揉了揉小陇的脑袋，低声问道，“对了，之前给你的加减口诀表，可记住了？”

“记住了！”小陇眸中闪过一抹亮光，赶忙在石板上写下一道三位数的加减题。

苏嫣看了笑着点头：“那还记挂着乘除吗？走吧，回家我给你补上口诀。”

而旁边的苏轻舞，只看到一串神秘又抽象的阿拉伯数字，满头雾水，犹自琢磨这究竟是什么“古文”。而转身后，两人已开始商量绣工图案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