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9章 傲骨和梦

苏家的厅堂内，一片低气压中燃起了些许希望的火苗。苏萝整个人激动得靠着一旁，双手不安地绞着帕子，眼中充满期待。

苏时咏沉吟片刻，随后摇了摇头，语气中透着迟疑：“二宝，你这法子倒是听上去可行，可要脱籍，那税额不是个小数目啊……”

语毕，他忽然停下，脑中掠过一个大胆的念头。十代人或许都无法开垦出希望，但若是按照二宝这些年积攒的货银……或许，真有那么一丝可能！

想到这里，他的瞳孔猛地一缩，神情陡然变得振奋。他一拍柜子，发出“砰”的一声，声音振聋发聩：“二宝，就按你的计划去做吧，爹支持你！”

挨了这一句话，苏嫣嘴角终于扬起一抹笑容，弯了弯眉眼：“不愧是我家开明又豁达的爹爹呢！”

说罢，苏嫣回身，将洪氏一把搂进怀里，语气中满是坚定：“娘，放心！虽然我走的这条路可能会遭人误解，但我发誓，总有一天，我会将我们苏家的傲骨和地位，统统拿回来！”

不等洪氏开口，苏崧却冷冷一哂，轻轻放下手中的杯盏，声音虽轻，却如同一柄利刃戳破虚妄的气泡：“就算你努力到税额足够，户政司的条条框框也挡在那里，没有人脉，你以为那些审核官员会惯你精明？”

听闻此话，苏嫣挑眉一笑，秋水般的眸子里透出了一抹狡黠的光芒：“所以嘛，哥哥，这开荒也不能有丝毫松懈。”

顿了顿，她端起茶盏，不紧不慢地补充道：“说来，我已经想好了——郑远的父亲在城牧司，他们一家向来对我照拂有加。届时，我只消请莲姨帮忙说几句好话，再租几头耕牛，成效必然会事半功倍。”

苏崧吃惊地望向她，久久未语。他以往并未将妹妹看得太高，今日她这份整合资源的能力，竟让他想起了京台书院中那些从最底层拼杀出来的寒窗学子。他们一路披荆斩棘，便是凭借这份审时度势，善用自身优势的本事，才在人才济济的大京城中脱颖而出。而他呢？连迈入那书院门槛的机会都遥不可及……

这个念头一经浮现，苏崧的眼眸微微暗了下来，如同被乌云笼罩。洪氏瞧着儿子的神情，误以为他对苏嫣的计划心有不满，稍稍侧头，却还是选择相信自己女儿的坚持：“小嫣啊，娘以前也曾经掌过家，说到底……”

不等洪氏话音落下，屋内一个一直沉默的声音忽地响起。那是丁姨娘，她终于鼓起勇气，抬眼环视众人，郑重开口：“二小姐说得极好！妾身愿听从你们吩咐，只要是支持二小姐的事情，妾身愿尽微薄之力。”

苏萝看了丁姨娘一眼，旋即咬了咬唇，小声开口：“大哥，我……我也……”

不等她说完，苏时咏猛地一拍桌，毫不犹豫地站起身：“我自然支持！手都冻烂了，这时候我还有什么可矜持的！干就完了。”说到此，他竟露出一抹自嘲的笑：“反正你们爹和大哥都嫌我不学无术，一提起我就说‘碌碌无能’。大哥，这次我如若不出力，不又是要给人戳脊梁骨嘛！”

众人听罢，纷纷哑然失笑。但苏嫣抬头望向洪氏时，眼眸中却充满期待。洪氏见此，微微一顿，随后转头，看向了那始终紧闭双唇的苏崧。

良久，一片沉寂。

“去做吧。”洪氏的声音轻飘，却如春风般拂过众人耳畔，“做你想做的事，爹娘都会坚定地站在你身后。”

这一刻，苏嫣终于放下心来，眉目舒展，灿若春光。她起身来到苏崧身边，蹲下扯了扯他的棉袄，嗓音温柔：“哥，我已经买了棉花和冻疮药。等你脚伤治好，新鞋一穿，我们还能吃什么苦不成？加一起，不都能挺过去嘛！”

温言细语间，苏崧再也绷不住。他低垂着头，双手死死捏紧，只为掩饰从眼角滑落的那一滴热泪。他知道，这泪水是对血缘亲情的柔软回应啊。

洪氏见状，心头一酸，忍不住掩面泪水涌出：“没事的，没事……明天会更好的。”

苏嫣轻拍苏崧的肩，带着安慰的笑意。苏时咏却在一旁大快朵颐，边吃边小声嘟囔：“这汤真香！”苏衍疑惑地探头，还想说点什么，却被丁姨娘硬生生拉了回去：“别管这些，赶紧吃汤，凉了还喝得出味儿？”

屋中的气氛，总算渐渐融入了一种久违的温暖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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翌日清晨，苏嫣却在前往三伯母家的路上，遭遇不善。

“小嫣你走吧，族长交代过，咱家可不允许瞎钻研这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！”三伯母话中略带抱歉，却依旧无计可施。

苏嫣闻言，愣在了原地，艰难地出声：“三伯母……你……”

三伯母扫过她的面容，似乎颇为不忍，回头顾忌地看了眼自家当家人，这才压低声音悄声说道：“小嫣呐，咱们家老爷是庶出，你懂的。要不，你换个门试试，去问问七叔公，说不定能成。”

言毕，她叹了口气，目光有些闪烁地别过头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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院落旁，正是迎风冷笑而来的苏琴。

“哟，与人作商的下作身份，这么低贱，也敢来我们面前逞能？”

面对冷嘲热讽，苏嫣毫不理会，反倒转身朝一旁的苏轻舞递上了一套整齐的针线。“轻舞姐姐，这是特意为你准备的，总能派上些用场。”

短暂的善意，对于姊妹间，总带一缕暖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