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5章 饥寒迫在眉睫

苏嫣走到门口，目光瞥向洪氏手边的小木桶，语气透着些许严肃：“娘，咱家这水桶太小了些。不若买悍州的土罐或泥缸，价钱应该也不算贵吧？”

洪氏一边忙活，一边抬眼笑着答：“是不贵，可再便宜的东西也是花钱的。现在咱家手里不过剩下几个铜板，轻易动不得，小嫣。”

几个铜板，说起来微不足道。可苏嫣心中明白，那是这个家的最后防线，象征着最后一丝可怜的安全感。一旦用尽，整个家都将坠入无边深远。

说罢，她默默帮着洪氏将碗盆一一注满，不等用早饭便抬腿走了出去，朝着三叔公家飞快跑去。

“七叔婶！小陇！”苏嫣站在门外，一声清脆的呼唤。

听见声音，年幼的苏陇掀开布帘，笑着跳出来迎接：“鸢姐姐，你好早！今天是有什么喜事吗？”

苏嫣宠溺地揉了揉孩子毛茸茸的脑袋：“外边冷，快回去。这么站着，冻着了怎么办？”

正在厨房忙碌的七叔婶听到动静，探头看向外面，脸上带着几分关切：“小嫣，大清早就跑过来，是有什么事吧？”

苏嫣点了点头，未多废话，当即绕过前院，迈步往屋里走去：“我得先见见三叔婆商量点事。”

三叔婆苏卢氏正在屋中忙活，见到苏嫣到访，不免愣了一下，随即放下手头的活计，抬头望着她，那双满是沟壑的眼睛中掺杂了复杂的神情。

“阿鸢，你又要干什么啊？上次托郑家帮忙，族里长辈们都还念念有词呢。这才没隔多久，你又是急着奔郑家？咱苏家的脸面，岂非都让你丢尽了！”她的话语里透着犹豫和不安。

苏嫣咬了咬牙，心中的复杂情绪不断翻涌。她知道，上次的举动冲撞了苏家的清高脾性，直接违背了族中长辈向来坚持的自尊底线。但眼下，这些所谓的脸面，能敌过饥寒交迫吗？

“三叔婆！”苏嫣一双清亮的眼眸直视着她的脸，声音稍微拔高了一些：“现在这个情况，不找郑家……我们家不是饿死，就是病倒在冬天！您愿意看着自己的后代，世世代代苟延残喘在饥寒之中吗？”

三叔婆显然被这样直接的话怔住了，她迟疑着问：“阿鸢，你这样说，是......什么意思？”

苏嫣紧紧拉住她的手，语气带着不容拒绝的坚定：“三叔婆，您还真想着苏家能有东山再起的那一天吗？您觉得靠什么？太子登基？圣上宽宥？还是指望那些只看利益的旁系族人？别把希望寄托在不现实的地方。如果他们真有心，苏家能落到今日这般地步吗？”

一句话直戳软肋。三叔婆脸色一沉，半晌，一个字也没说。

她陷入了久久的沉默，而苏嫣却没有放松，她知道，自己必须一锤定音。这个决定关乎的不只是她自己的一口饭，而是整个家族的存续。

正在僵持之间，房外传来稚嫩的声音打破了沉重的气氛：“奶奶，用饭啦！”小陇的门外喊声里还带着些雀跃，“鸢姐姐，赶紧过来！娘可特意做了饼呢！”

三叔婆听见孙子欢快的叫唤，怔怔地看着门，良久，终于叹了口气，拉住苏嫣的手：“好，我答应你。便让七叔婶陪你一趟。”

她的眼中闪过一抹慈祥，竟是流露出几分悲凉笑意：“苏嫣，咱们苏家可能早就注定会败。但我不能让子孙后代连温饱都保障不了。你是个聪明的孩子，往后有什么事，只管来找三叔婆，只要是为了苏家，我都无条件支持。”

望着比自己矮一头的老人家，苏嫣的鼻尖一阵发酸。她清楚，三叔婆的每一句话，都是在违背她心中原则的同时，为了家族甘愿放下自己的一切信仰和骄傲。

“谢谢三叔婆！”苏嫣郑重其事。

早饭后，她如往常一样去了野地深处找食物。可第二天清早，她便穿戴整齐，站到了洪氏面前，准备出发。

洪氏并未多问，孩子脚下坚定的步伐和眼中的那抹认真，她看在眼里，只点了点头，柔声叮嘱：“小心些。”

但很快，三房的孩子传来消息，洪氏听后，不禁微微皱眉，半天没能回神。

“鸢姐怎么连声招呼都不打呢？”丁姨娘站在一旁小声道，“不过姐姐，她想必早已盘算好。咱们不是攒了些绣帕和荷包吗？不若给小衍送去，也算心意。”

这话提醒了洪氏，她立刻回了屋，将几个铜板仔细包好，又让苏衍送上干粮和厚实的衣物：“一定要亲手交给你二姐。路上，别省吃省喝，担心她出远门不够用。”

望着洪氏手里那几个仅存的铜钱，丁姨娘默默移开了目光，心下酸涩。那可是家里最宝贵的东西，但也只能一并舍出，赌这点微薄的未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