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章 尊严与生命的抉择

夕阳渐渐隐没，穷困潦倒的悍州小镇在夜色中愈显悲凉，家徒四壁的苏家，却被迫面对又一个揪心的黄昏。

苏嫣摸索着木棚严丝合缝的破洞，心中却是比残破的木棚更加支离破碎。然而，即便这条路荆棘密布，她也相信，终有一日，自己能够在这片贫瘠的土地上闯出一条活路。

可是，这个家实在让人头疼——那个吊儿郎当、不务正业的爹，虽然性子不讨喜，但苏嫣明白他本性不坏，只是耳根子软，没什么担当罢了。这样的人，或许可以试着推动自己的计划。

她趁着四下无人，拉着小弟苏衍的袖袍，悄悄地把他带到了墙根处。她压低声音开口：“小弟，我记得我们刚到悍州的时候，有人给我们家送过粮食布帛，对不对？”

苏衍点了点头，却立刻皱了眉：“是有这么回事，可是爷爷他们根本没有收下啊！你不知道吗，那些东西是祖父的一个弟子送来的，可那人早就被逐出师门了，我们怎么能......”他的话戛然而止，但脸上的愤愤不平显而易见。

苏嫣耐心地听完，抬手按住苏衍的肩膀，认真问道：“小衍，祖母的病已经拖不得了。你去过悍州城，敢不敢陪二姐去那人府上求助？”

说完，她死死盯着弟弟的眼睛，想从他的神情中捕捉到一丝动摇。然而，苏衍却猛地挣开她的手，脸上写满震惊与不敢相信：“不可以，绝对不行！”

“小衍！人都要死了，你还计较这些破规矩吗？”苏嫣一时气急，声音不觉拔高。

苏衍回过头，神色严肃得让人觉得他不像个孩子：“郑家那种人，你知道他们是什么样的？”他犹豫了一下，依然固执地说道，“他们唯利是图，我们苏家再穷，再苦，也不能去求这种人！否则，二房的名声......”话音未落，他便垂下了眼，咬紧了嘴唇。

“名声名声，你们全家都要饿死了，你还在乎这种东西？”苏嫣被弟弟的死脑筋气得胸口起伏不定，目光如刀子般剜向他的脸，“比起活着，面子这么重要吗？！”

苏衍张口，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。他躲避着苏嫣的眼神，神情倔强得令人无可奈何。

好不容易压下心头的怒火，苏嫣调整了一下语气，拂去咄咄逼人的尖锐，轻声道：“你告诉爹爹吧，我会说服他点头的。就算你们觉得我是个贪生怕死之人，也请让我试试再说。”话音落地，她转身大步离去，留下一脸愣神的苏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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深夜时分，天边最后一丝光辉也彻底褪去，村落的地平线上渐渐浮现出一列低矮而疲惫的人影。苏嫣站在门前，远远看着那些带着锄头、灯笼的农夫归来，她心底泛起一阵说不出的悲凉。

“阿鸢。”首先抵达的是大哥苏崧，高挑瘦削的身影依旧挺得笔直。即便分明已经累得不行，他还是面无表情地扛着锄头朝她点点头。

“妹妹，娘和祖母的情况怎么样了？”紧跟着到来的还有穿着粗布衣裙的大姐苏萝。她本该是个巧笑嫣然的少女，如今却因过劳面色苍白，柔弱的双手尽是裂痕。

苏嫣张了张嘴，想要说几句违心的安慰话，却终究说不出口，“娘的身体看似没什么变化，但我总觉得，她这个病，越来越难拖了......还有祖母，恐怕......”她低声吐露事实，每一个字都让她的声音显得更加沉重。

听到这话的苏萝眼圈微红，却依然努力维持着温柔的笑容，“没事的，有大哥和姐姐在，一切都会好起来的。”说完，她便挽起袖子，和苏嫣一道忙碌起来。

当夜，干瘪的苞米粥是他们唯一的晚餐。一家人围坐在低矮的木桌旁，每个人心事重重，却没人说破。苏嫣咬着粥匙，想着终究得向父亲开口，可她看到苏时咏那张犹豫不决的脸时，话险些说不出口。

“爹。”她最终还是开口了，语气尽量平静，“既然祖母后事得办得体面，那......粮食怎么办？还有祖母的病，我们撑不下去，就去悍州想办法吧！”

然而，苏时咏却像没听见一样，闷头喝着粥，连眼神都没有抬一下。苏崧则皱了皱眉头，并未直接回应，却用冷硬的目光看向她，似乎在告诫她不要再提。

苏嫣捏紧了手中的木匙，恨不得直接扑上去质问：“命都快没了，你们还要在乎所谓的仪式感吗！”可想到大哥大姐的眼神，她还是咽下了所有话语。

这家人啊，死要面子的样子，真让人感到窒息。但是这次，她不会再退让了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