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79章 孽债

烈风州的上空，仿佛也笼罩着一层挥之不去的阴霾。平南王，这个名字在烈风州如同雷霆般的人物，在宣布夜慕奚继承王位后，便毫不留情地揭露了平南王妃与夜景闲的罪行。

如今，二人已是死人，鞭尸之举，平南王自是不屑为之。但他一道冰冷的命令，却将他们彻底钉在了耻辱柱上——死后不得入王陵！这道命令，无疑是将他们从王族的族谱中彻底抹去。

不仅如此，平南王还命任正将平南王妃所生的小儿子——渊儿，投入大牢。雷厉风行，果决狠辣，一如他往日的作风，不留丝毫情面。

处理完这一切，平南王像是被抽空了所有力气，他疲惫地对任正说道：“扶我坐上王位。”

任正望着他那张如同枯槁般的脸庞，心中五味杂陈。他跟随平南王多年，见证了他的辉煌，也目睹了他的衰落，此刻，心中难免生出几分悲凉。

平南王似是看穿了他的心思，声音嘶哑地说道：“我死之后，如果修儿愿意用你，你就留下辅佐他。若他觉得你不堪重用，你就回老家安享晚年。他虽然行事果断，却并非嗜杀之人，不会为难你。”

任正眼眶泛红，低声道：“是。”

平南王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容，继续道：“你是不是想问我，为何要将渊儿关入大牢？”

任正沉默不语，只是默默地看着他。

平南王叹了口气，解释道：“这件事，由我来做才是最好的选择。如果让修儿动手，难免会落人口实，说他残害兄弟，不仁不义。我不想让他背负这样的骂名。”

任正心中了然，平南王这是在为夜慕奚铺路，扫清一切障碍。为了这个继承人，他当真是用心良苦。

他动容地说道：“王爷的苦心，世子定会明白。”

平南王缓缓摇头，道：“我做这些，并非完全为了他，更是为了整个烈风州。烈风州需要一个像修儿这样的王，带领他们摆脱朝廷的欺压。”

“既然我将烈风州托付给了他，自然希望他能做到最好。我不是一个好父亲，但自认为还算是一个合格的平南王。”

他的声音越来越低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悔意：“只是年轻时太过意气用事，太过自以为是，错过了这世上很多美好的东西。我欠修儿太多，这辈子都无法弥补，落得如此下场，或许，这就是报应吧。”

任正震惊地看着他，从未想过会从平南王口中听到这样的话。他忍不住惊呼道：“王爷！”

平南王轻轻摆手，示意他不必多言：“这些话，如今也只能对你一个人说了，若是传出去，有损我的名声。”

任正的眼睛更加红肿。

平南王靠在王位上，气息奄奄一息：“我是一个失败的父亲，也是一个失败的丈夫。我不怕死，却害怕死后无颜面对依依。”

他吃力地说道：“我死之后，将我与依依合葬。”

然而，他并不知道，医圣早已将顾依依的遗骸从皇陵中盗出，安葬在了向阳的山坡上。所谓的合葬，不过是他一厢情愿的想法，他永远也无法与顾依依同穴而眠。

他的目光，顺着大门的方向望去，看到了站在院子里的医圣。医圣的眼神中，带着几分鄙夷，几许嘲弄。

平南王明白医圣的意思，他当初放任平南王妃杀害顾依依，如今落得被亲生儿子所杀的下场，是罪有应得！

面对医圣的眼神，平南王并没有动怒。事到如今，他已经没有什么不能接受的了。他朝着医圣微微一笑，便再也支撑不住，无力地垂下了放在王椅上的手。

他的眼皮沉重如铅，缓缓合上，这一生，再也无法睁开。

“王爷！”任正悲痛地呼喊着，然而，平南王再也无法回应他了。

站在院外的医圣，看到这一幕，轻轻叹息了一声。他抬头望向顾依依墓地的方向，轻声道：“依依，我替你报仇了，你可以安息了！黄泉路上，你可千万不要再犯错，不能再搭理他了！”

平南王的死，并没有引起太多的波澜，一切似乎都已成定局。

很快，整个平南王府都挂满了白幡，哀悼之气氛笼罩着整个府邸。

夜轻晚得知平南王的死讯，沉默了片刻，轻轻叹息一声：“他在临死之前，总算做了一件对的事情。”

如今的平南王府，嫡出的子嗣只剩下她和夜慕奚，庶子庶女也寥寥无几，再也不复往日人多热闹的景象。平南王在世时，子女们或许还畏惧他的威严，而今他已逝去，想要他们真心为他流一滴眼泪，却也难上加难。

在夜慕奚还在外征战之际，平南王府的大小事务，都落在了夜轻晚的肩上。她本就对王府的庶务十分熟悉，再加上出色的能力，很快便将一切安排得井井有条：安顿王府上下，对外发布讣告，有条不紊地进行着。

几位庶出的弟弟妹妹对她十分信服，都尽心尽力地在她身边帮忙。原本规矩繁琐、令人窒息的平南王府，一下子变得简单明快，所有的事务都变得高效而有序。

林青笺走到医圣身边，有些疑惑地问道：“你怎么会出现在平南王府？”

医圣却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，而是意味深长地说道：“慕奚，是依依的儿子。”

林青笺愣了一下，他对于前平南王妃的事情了解不多，万万没有想到，她竟然是顾依依！他一时之间，心中感慨万千：“这还真是巧合啊。”

医圣也笑了笑，道：“我也没有想到，烟儿竟然是你的女儿。林青笺，你也让我感到十分意外。”

他带着几分戏谑地说道：“真是大隐隐于市啊！谁能想到，当年那个风光霁月的无忧公子，竟然会变成一个精于算计的市侩商人。”

林青笺听了，毫不在意地笑道：“做商人有什么不好？远离权势的争斗，手里握着花不完的钱，自由自在，多好。”

医圣赞同地点点头：“说得是，确实挺好的。”

两人相视一笑，一切尽在不言中。

林青笺又问道：“我听说你成了医圣，救死扶伤，救了不少人？”

医圣淡淡地说道：“医圣这个名头，不过是别人给的罢了。救人，不过是想替慕奚积攒一些福气。”

他的眼神中，带着一丝无奈：“以前，我只想做个闲散之人，却因为心中有执念，始终无法真正做到闲云野鹤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