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2章 迷途羔羊

小茹闻言，只是苦涩地摇了摇头。
阮绵绵听得云里雾里，彻底糊涂了：“那你既然觉得日子难熬，为何还要留在那种人家里？”
“当年是阿正出钱替我赎的身，这份恩情我一直记在心里。而且，嫁鸡随鸡嫁狗随狗，这世道的女子不都是这样过来的吗？讲究三从四德，我要是离开了，那就是违背了伦理纲常，会被人戳脊梁骨的……”
说到这里，小茹的眼神黯淡了下来，迷茫地喃喃道：“再说了，就算我离开了李家，又能去哪里呢？”说完，她将手中的钱袋又递还给阮绵绵。
“多谢两位贵人美意，小茹心领了。”
“你光是心领有什么用啊？”阮绵绵像看外星人一样看着她，恨铁不成钢地说道，“这钱是给你去京城的盘缠！京城你知道吗？那地方比富县繁华了不知道多少倍！咱们相识一场就是缘分，我家……我家公子让你去京城，肯定会帮你安排好一切，你也不用再受苦受累了！”
小茹疑惑地打量着眼前的两人，面露不解：“敢问二位是……”她顿了顿，似乎在斟酌用词，“莫非不是夫妻？”
阮绵绵被她问得一愣，完全没料到她会冒出这么一句。
她也懒得解释这些有的没的，赶紧把话题拉回正轨，语重心长地说：“这都不是重点！重点是，你现在幸好还没有孩子。就李春红那样的品性，就算你有了孩子，她也不会真心待你的，你只会过得更苦更累。到时候你想离开都走不了，因为你放不下孩子，那才是真正掉进了万丈深渊！”
宋严瑞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喋喋不休的阮绵绵，脸上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情。
小茹听得脸色发白，似乎已经从阮绵绵的描述中看到了自己暗淡无光的未来。
一眼就能望到头的，破败的人生。
“这钱，你还是收下吧。”一直沉默的宋严瑞忽然开口说道。
阮绵绵也赶紧在一旁帮腔：“是啊，我家公子不缺这点钱，你拿着。就算你现在还没想好要不要离开，也可以先把钱藏起来，千万别让家里人发现了。”
小茹紧紧咬着嘴唇，泪水瞬间涌满了眼眶。她攥着手中的钱袋，作势就要跪下，却被阮绵绵一把拦住了。
阮绵绵张了张嘴，最终只说了一句：“好好生活。”
目送着小茹那瘦弱的身影缓缓离去，阮绵绵忍不住长长地叹了一口气。
宋严瑞挑了挑眉，意味深长地说了两个字：“新颖。”
他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，让阮绵绵有些摸不着头脑。她转过身，朝着他们原本打算去的兵器铺走去。
宋严瑞看着她的背影，沉默了片刻，这才缓缓开口：“我记得表姐在世的时候，和阮建川感情甚笃，恩爱非常。”
他口中的表姐，指的正是阮绵绵的生母柳氏。
“你对阮建川意见很大？”
阮绵绵抿了抿嘴唇，没有否认：“当然了。”
阮建川被王氏蒙蔽，害得她当了这么多年傻子，她要是一点意见都没有，那才叫不正常。
但宋严瑞却觉得有些奇怪。
柳氏是阮建川的原配夫人，在世的时候，两人一直琴瑟和鸣，感情很好。柳氏去世后，阮建川扶正了王氏，待王氏也不错。
可是，他听刚才阮绵绵劝说小茹的那番话，除了觉得她很通透之外，还隐隐觉得，她似乎对婚姻抱有很大的怨气？
如果真是这样的话，那她早上说要嫁人，岂不是自相矛盾？
见宋严瑞一直盯着自己看，阮绵绵察觉到了他的异样。
她斟酌了一下，开口说道：“婚肯定是要结的，但是在选人的时候，一定要擦亮眼睛。”
宋严瑞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。
随即又问道：“要如何选呢？”
阮绵绵神色古怪地看了他一眼，心里暗暗腹诽：反正肯定不能选你这样的。
她懒得再跟他浪费口舌，直接走进了兵器铺，看着满墙的兵器，开口问道：“你想要选什么样的？”
宋严瑞的目光又在她身上停留了片刻，这才缓缓移开，开始与兵器铺的伙计交谈起来。
话题就此打住，阮绵绵脸上的笑容也渐渐消失了。
婚姻吗？
她的亲生父母生下她之后，就对她不管不问，任由她自生自灭。就算他们没有离婚，也只是维持着表面的平静，私底下还不是各玩各的。这样的婚姻，还不如不结。
宋严瑞说的并不完全对。
她不仅对阮建川有意见，对这个男人可以合法拥有三妻四妾的时代，她对所有的男人都很有意见。
除非是不纳妾的男人，但是，这种男人几乎不存在。
如果不是为了得到权力和地位，她才不会想结婚呢。
想到这里，她忽然想起，书里好像是有个男配角，家规是年满三十五岁，且膝下无子，才能纳妾。那个人叫什么来着？
她一时想不起来。这时，宋严瑞已经选好了一把短剑，在空气中挥舞了两下，动作干净利落，十分漂亮。
阮绵绵的注意力一下子就被吸引了过去。
她原本以为是短剑足够精美，但仔细一看才发现，那把短剑再普通不过了，甚至有些配不上宋严瑞那通身矜贵的气度。
她略微惊讶地问道：“就选这个？”
宋严瑞毫不在意地说道：“足够了。”
想起他昨晚以一敌十的惊人场面，阮绵绵立刻闭上了嘴。
有他那样的身手，随便在地上捡根树枝都能当武器，确实没必要来兵器铺买剑。
正想着，宋严瑞递过来一个金属圆筒。
阮绵绵接过来仔细查看了一番。
“这是袖箭？”
见她亮着眼睛望过来，宋严瑞嘴角轻轻一扬，开始教她使用方法。
“要是再遇上昨天晚上那种情况，你就不必跑那么近了，免得被他们抓到。”
阮绵绵兴奋地研究着手中的袖箭，连连点头：“还是你想得周到。”
付完钱，宋严瑞握着那把平平无奇的短剑，阮绵绵拿着精致的袖箭，喜滋滋地走出了兵器铺。
这一番折腾下来，时间已经到了中午。两人便来到当地最大的酒楼，准备吃午饭。
“把你们店里的特色菜都上一遍。”阮绵绵豪气地说道。
“好嘞，二位贵客！”
他们两人容貌出众，一进门就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。但大多数人只是匆匆瞥了几眼，便各自顾着吃饭喝酒，很快就收回了目光。
见众人不再注意他们这边，阮绵绵这才压低声音问道：“你觉得那个县令怎么样？”
宋严瑞修长的手指轻轻抚过手中的杯盏，视线微抬，用口型无声地告诉她：“有人在看我们。”
阮绵绵身体微微一僵，没敢轻举妄动：“哪一桌？”
“靠窗左数第三桌。”
阮绵绵点了点头，脸上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，跟宋严瑞聊起了天气和生活之类的废话。过了好一会儿，她才装作不经意地朝着那一桌看了一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