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0章 恶婆婆

店铺鳞次栉比，锦旗迎风招展，绫罗绸缎庄，珠玉首饰铺，无不雕梁画栋，精致非常。酒楼茶肆更是人声鼎沸，觥筹交错，熙熙攘攘，一派繁华景象。

阮绵绵漫步其间，起初还觉得新奇有趣，但没过多久，便察觉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异样。

那些生意兴隆，客似云来的店铺，其匾额下方，大多镌刻着一枚造型别致，风格统一的印记。那印记宛若一朵盛开的并蒂莲，又似两尾追逐嬉戏的锦鲤，古朴而神秘。似乎象征着某个庞大的家族。

她轻轻碰了碰身旁宋严瑞的胳膊，压低声音，好奇地问道：“你看，这些店铺的标志好像都一样，难道是同一个家族在经营？”

宋严瑞闻言，微微侧首，深邃的眼眸中掠过一丝玩味，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弧度，轻描淡写地吐出两个字：“聪明。”

阮绵绵听罢，顿时陷入沉默。她并非真的愚钝，只是先前被这表面的繁荣景象所迷惑，一时没有深思。如今被宋严瑞点醒，她立刻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。

如果真是这样，那就意味着富县的商业资源，已经被某个强大的家族所彻底垄断。那些势单力薄的小商小贩，根本没有与之抗衡的资本，只能在夹缝中艰难求生，苦苦挣扎。长此以往，恐怕也只能面临倒闭破产的命运。

这绝非一朝一夕能够形成的局面，需要长时间的渗透和积累，才能达到如此恐怖的程度。而按照常理来说，一县父母官，绝不应允许这种有损民生，破坏经济平衡的事情发生。

“你想插手这件事？”宋严瑞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，带着一丝试探。

“现在还不是时候。”宋严瑞答道，语气依旧平静如水，听不出任何情绪波动。

他们此行只是途径富县，稍作停留而已，最多不过一日光景。时间紧迫，根本来不及仔细调查此事。而且这件事也并不在他的计划之内，只能等返回京城之后，再如实禀告皇上，由皇上派遣得力人手前来彻查。

二人一路走走停停，不知不觉间来到一家兵器铺门前。店铺门面不大，但刀枪剑戟，斧钺钩叉，十八般兵器应有尽有，在阳光下闪烁着森冷的光芒，令人望而生畏。

他们还未及走近，便听到街边传来一道尖锐刺耳的嗓音，打破了这表面的平静。

“你说说你，嫁进我们家都多少年了？别说生个大胖小子，就算生个女儿也好啊！可你呢？肚子一点动静都没有，简直就是个废物点心，要你有什么用？”

阮绵绵听见这番话，眉头顿时蹙了起来，心中涌起一股难以抑制的厌恶。她循声望去，只见在兵器铺不远处，一个身形瘦弱的女子正跪在地上，瑟瑟发抖。在她旁边，站着一个穿着粗布衣裳，满脸横肉的妇人，手中还拿着一把鸡毛掸子，气势汹汹，怒目圆睁，看模样应该是婆媳关系。

“娘……媳妇成婚五年，一直都在四处求医问药，汤药就没断过。可……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，肚子就是不见动静。”女子眼眶通红，泪水在眼眶里打转，声音哽咽，带着一丝绝望。

“别人家的媳妇都能生出来，怎么就你生不出来？我看你就是个不下蛋的母鸡！”妇人怒不可遏，手中的鸡毛掸子高高扬起，狠狠地抽在女子背上。

“啊……”女子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，娇弱的身躯猛地一颤，疼得面色惨白，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。但她却不敢有丝毫反抗，只能紧咬牙关，跪在原地，默默承受着婆婆的怒火。

附近的商铺中，也有人探头探脑地出来瞧了几眼，但似乎早已司空见惯，见怪不怪，很快便又缩了回去，继续做自己的生意。

“娘，媳妇也一直在努力……真的……”女子抬起头，用哀求的目光看着婆婆，希望能得到她的谅解。

“努力？哼！整整五年了，你努力到哪里去了？隔壁王老二娶的媳妇，刚进门没两个月就怀上了。你再看看你，肚子跟个飞机场似的，一点起色都没有！”

“娘，您就再给媳妇一点时间吧。我保证，我一定会努力的，绝不会让您失望的。”

“没用的废物！当初我们家正子真是瞎了眼，多花了那二两银子，把你买回来当媳妇。谁知道你是个不会下蛋的赔钱货！”

妇人越说越气，心中的怒火如同火山般喷涌而出，手中的鸡毛掸子再次扬起，眼看着又要落在女子身上。然而，就在这时，一道清冷悦耳的嗓音，却突然在他们身后响起。

“你这么会下，怎么不见你去？”

妇人闻声，脸色瞬间变得铁青，仿佛被人当众扇了一记耳光，火辣辣的疼。她猛地转过身，怒目圆瞪，想要看看是谁这么大胆，竟敢管她的家事。

当她的目光与阮绵绵那双澄澈如琉璃般，却又带着一丝戏谑的眸子对上时，顿时愣住了。

“你是从哪里冒出来的？我家的事，跟你有什么关系？少管闲事，赶紧给我滚！”妇人色厉内荏地吼道，试图用气势压倒对方。

阮绵绵并没有理会她，而是径直走到跪在地上的女子面前，伸出手，想要将她扶起来。

那女子一开始瞧见婆婆的脸色，还有些犹豫，不敢起身。但当她无意间瞥见站在阮绵绵身后，那道颀长挺拔，矜贵非凡的身影时，心中不由得微微一怔。她隐约觉得，自己好像是遇到了贵人。

“小贱蹄子，我让你起来了吗？谁允许你起来的？”妇人见状，顿时火冒三丈，眉毛倒竖，如同两把锋利的剑，恶狠狠地指向阮绵绵。她手中的鸡毛掸子再次扬了起来，想要阻止女子起身，却被阮绵绵眼疾手快地一把打落。

“你……你竟然敢打我？”妇人怒目圆瞪，气得浑身发抖，刚想破口大骂，却忽见那个一直默不作声的男人，平静地朝她看来。他那双慵懒的凤眸中，似乎隐约含着一丝笑意，但却深邃得让人不敢直视。他什么都没说，但却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，仿佛一座巍峨的山岳，压得她喘不过气来。

她朝阮绵绵扬起的手，莫名其妙地瑟缩了一下，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所震慑。

随后，她又强行鼓起勇气，挺直腰杆，理直气壮地说道：“娶这么个不会下蛋的东西是小事，我们家断了香火才是大事！我教育自己的儿媳妇，天经地义，就算告到官府，他们也管不着！”

“断了香火？”阮绵绵听罢，嘴角不由得挑起一抹讥讽的弧度，反问道：“怎么，你家是有皇位要继承吗？”

她说出这番话，可谓是大不敬之言。在古代社会，皇权至上，普通百姓是绝对不敢轻易议论皇室之事的。

妇人被阮绵绵这句话噎得一怔，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反驳，只能张口结舌地站在那里，脸色涨成了猪肝色。

“官府爱管不管，那是他们的事情。但今天既然让我给碰见了，那就算你倒霉。”阮绵绵笑眯眯地说道，语气轻柔，但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意味。

清汤大老爷！

她穿书到现在，倒霉的次数简直数不胜数。今天，终于轮到别人倒霉了！

妇人闻言，心中顿时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。她下意识地抬起胳膊，挡在阮绵绵身前，用警惕的眼神在她脸上来回扫视。当她的目光落在阮绵绵那双如同猫儿一般，妩媚动人的眼眸时，语气不由得又恶劣了几分。

“你瞧着也是个不三不四的狐媚子，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人。我劝你还是赶紧让开，别多管闲事，小心惹祸上身！”

听了妇人的话，阮绵绵顿时有些哭笑不得。

毕竟她的长相，尤其是那微微上扬的眼尾，确实容易给人一种不太正经的感觉。

阮绵绵有些无语。

妇人虽然觉得宋严瑞气度不凡，有些不好惹。但见他这么半天，都没有要帮阮绵绵说话的意思，心中不由得放松了几分警惕。她转过头，用一种过来人的口吻，劝宋严瑞道：

“这位公子，我是过来人，有句话我不得不说。像这种不干不净的女人，你还是离她远一点的好。免得被她给缠上，到时候后悔都来不及！”

阮绵绵听了，不由得转头看向宋严瑞，想要看看他会作何反应。

只见宋严瑞依旧神情懒散地倚在门边，薄唇微微一扯，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，轻描淡写地吐出几个字：

“干净啊。”

“至少钱花得干净。”

阮绵绵：“……”

阮绵绵顿时无语地看着他。

不就是花了他点银子吗？至于这么斤斤计较吗？

见挑拨离间的计策没有奏效，妇人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了。她一把扯住跪在地上的女子的胳膊，恶狠狠地说道：“小蹄子，你给我起来，跟我回家！看我今天不好好收拾你！”

说完，便不由分说地拉着女子，气势汹汹地进了店铺。

那是一家规模不大的杂货铺，店铺陈设简陋，商品种类也不多，只能勉强维持生计。而且，在店铺的匾额上，并没有他们先前看见的，那个熟悉的家族标识。

成婚五年，却一直没有子嗣。如果妇人真的觉得是儿媳的问题，完全可以给儿子纳个妾，来延续香火。但她却始终只为难儿媳，很可能他们家的经济条件，根本不允许纳妾。

富商垄断资源，中下层商贩的生存空间被严重压缩。而一旦生活变得艰难，人的戾气就会变得很重，容易做出一些不理智的事情。

阮绵绵同宋严瑞对视一眼，不谋而合地看向街尾。

在那里，正站着几个身穿制服，手持刀剑，来回巡逻的衙役。

阮绵绵快步走上前，向他们简单说明了情况，并且绘声绘色地描述了一番。

“那个老太婆，长得一脸恶毒刁钻相，而且还力大无穷。一鸡毛掸子下去，那个可怜的弱女子，瞬间就趴在地上了，连动都不敢动一下。光天化日之下，当街殴打良民，这件事你们县衙总该管管吧？”

“自然是管的。”

明明是在当差，这几个衙役却显得十分怠慢，神色间满是不耐烦。他们一边慢悠悠地向前走着，一边用色眯眯的眼睛，在阮绵绵身上来回扫视，仿佛是因为她的美貌，才勉强答应走这一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