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8章 醋意

“不委屈。”阮绵绵语调平淡，话音未落，眼前忽地一花，一道身影疾掠而过。

紧接着，她猝不及防地腾空而起，竟是被如鱼以一种略显滑稽的姿势扛在了肩上。

“世子的通房丫头，怎能与王爷的贴身爱妾相提并论？宋严瑞若护不住你，本王自当竭尽所能。”萧楚席的话语，被猎猎风声撕扯得支离破碎。

如鱼对周遭的一切置若罔闻，脚步坚定如磐石，马不停蹄地朝着晋王府的方向狂奔而去。

“如鱼……”阮绵绵费力地张口，“我话还没说完呢，你这是唱的哪一出啊？”

如鱼脚下生风，语速飞快：“姑娘，奴婢总觉得哪里不对劲。”

阮绵绵努力回想方才的情景，疑惑地问道：“哪里不对劲？莫非周围潜伏着刺客？你是如何察觉的，我竟丝毫没有察觉。”

恰在此时，刚下早朝的宋严瑞，一听说阮绵绵不见了踪影，便匆匆换下朝服，准备外出寻人。谁知还未走出府门，便瞧见如鱼正扛着自家王妃急匆匆地赶了回来。

如鱼将阮绵绵小心翼翼地放下，如释重负般地长舒了一口气。

“他是想对我痛下杀手吗？刺客究竟藏身何处，我竟然毫无察觉。”阮绵绵满腹狐疑地追问道。

宋严瑞也面露不解地看向如鱼，等待着她的解释。

如鱼这才回过神来，茫然地眨了眨眼睛：“刺客？什么刺客？”

阮绵绵顿时语塞：“……所以，你突然把我扛起来狂奔，究竟是为何故？”

“姑娘您不是说过吗，如果我察觉到任何不对劲的地方，就要立刻带着您跑路吗？奴婢觉得情况很不对劲！”

“哪里不对劲？”阮绵绵虚心求教。

“姑娘，您可是世子爷的人啊，那姓萧的竟然想策反您，还妄图纳您为妾，这能对劲吗？”如鱼理直气壮地反问道。

阮绵绵瞬间哑口无言：“……”

宋严瑞那双狭长的凤眸危险地眯了起来：“哪个不开眼的，胆敢挖本世子的墙角？”

“回世子爷，是席王。”如鱼乖巧地答道。

“干得漂亮，赏！”宋严瑞毫不吝啬地夸赞道。

“谢世子爷！”如鱼喜笑颜开，还不忘朝着阮绵绵的方向得意地瞥了一眼，随后便乐颠颠地跑开了。

阮绵绵瞠目结舌，完全被眼前这出闹剧给惊呆了。

“好大的能耐啊。”宋严瑞缓缓走近，语气带着几分揶揄和不满。

阮绵绵抬手指了指自己：“世子爷是在说我吗？”

“不是让你好好养伤吗，这才第二天，就下地到处乱跑，难道屁股不疼了吗？”宋严瑞没好气地问道。

“疼。”阮绵绵讪讪一笑，转身就要溜回屋里，却被宋严瑞一把揪住了后脖领。

“也不差这一会儿了。”宋严瑞神情慵懒地在一旁的石凳上坐下，“说吧，萧楚席那厮，究竟跟你说了些什么？”

阮绵绵沉默了片刻，将萧楚席的原话一五一十地复述了一遍，末了又补充道：

“他还说，跟在宋世子身边，只会受尽委屈和欺负，只有他才能护我周全。”

宋严瑞那双如墨般深邃的凤眸，一瞬不瞬地凝视着她，神情平静得让人难以捉摸，丝毫看不出任何情绪的波动。

不知过了多久，他忽然轻笑一声，薄唇微启，漫不经心地问道：“你也是这么认为的？”

阮绵绵凝视着男人唇边那抹惑人心神的弧度，想起今日在长公主府的所见所闻，那些原本想要脱口而出的刺激之语，到了嘴边，却又被她硬生生地咽了回去。

“当然不是。”她斟酌着字句，语气中带着几分试探：“世子爷还是……很护短的。”

宋严瑞闻言，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，脸上的笑意也愈发深邃：“回去歇着吧。”

他的目光始终追随着她，直到那扇房门缓缓关上，他唇边的弧度才渐渐敛去，取而代之的，是如寒冰般刺骨的冷意。

他薄唇轻启，吐出三个字，语气中带着不易察觉的杀意：“萧楚席。”

“世子爷，户部侍郎阮建川求见。”

宋严瑞似是在思索着什么，过了片刻，他才不疾不徐地起身，朝着前厅走去。

这还是阮建川第一次踏足晋王府，他显得局促不安，如坐针毡。

下人端上来的热茶，他一口未动，双手紧紧地抓着衣角，手指不停地抠着桌面，显示出他内心的紧张。

听到厅外传来沉稳的脚步声，他连忙咽了口唾沫，起身相迎。

“微臣参见世子爷。”阮建川恭敬地行礼。

“阮大人不必多礼。”宋严瑞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，径直走到主位上坐下，淡淡地问道：“不知大人今日前来，有何要事？”

阮建川搓了搓手，有些难以启齿地说道：“先前世子爷将小女眠眠接到晋王府上，说是要替她医治顽疾，如今已过去一个多月，却迟迟不见任何动静，微臣特来问问，小女的病情究竟如何了？”

他说这番话的时候，显得有些心虚。

毕竟，阮绵绵的怪病缠身已经将近十年了，当初他虽答应了宋严瑞将人带走，但心底里其实并没有抱太大的期望。在请宋严瑞帮忙保守秘密之后，他就将此事抛之脑后了。

说句不好听的，一个痴傻的女儿，留在府中也只会碍眼，既然宋严瑞想要人，那就随他去吧。

“不见动静？”宋严瑞眼中闪过一丝嘲讽的光芒，语气不紧不慢地说道：“不知秋宴之上，大人可曾见过她一面？”

那日，皇帝下旨，命文武百官携家眷入宫参加宴会，阮绵绵被污蔑打碎琉璃盏，被陈贵妃百般刁难之时，阮家的人就站在不远处的人群之中。

然而，阮建川却选择了视而不见，听而不闻。

听闻此言，阮建川的脸上顿时露出了尴尬的神色。

“眠眠的病情时好时坏，经常会犯病，万一在宫中胡言乱语，冲撞了圣驾，阮家岂不是要落得一个株连九族的下场？实在是得不偿失啊……”

宋严瑞慵懒地弯起唇角，眼眸中却没有任何笑意。

“大人今日前来，莫非是因为听说了昨日长公主府发生的事情？”

阮绵绵在长公主府遭受杖刑一事，阮建川并不关心。

真正促使他今日前来晋王府的，是京城中一夜之间甚嚣尘上的，对于长公主的指控，以及宋严瑞在朝堂之上，对于吕严的弹劾。

阮建川心中隐隐猜测，他这个大女儿，或许在晋王府混得还不错。

说不定，他真的能够借上晋王府的势力，从而飞黄腾达。

阮建川讪笑了两声，小心翼翼地问道：

“世子爷……如果眠眠的病已经痊愈，是不是应该让她回到阮府了？”

“眠眠可在府中？我想见见她。”阮建川忍不住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嘴唇。

“世子爷，如果眠眠的病已经治好……不知何时才能将她接回府上？”

阮建川终于端起了那杯早已凉透的热茶，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宋严瑞的神色。

宋严瑞靠在椅背上，唇角似弯未弯，神情轻慢而随意，却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。

“呃……是下官唐突了。”阮建川有些尴尬地用拇指摩挲着杯盏，试探着问道：“敢问世子爷，眠眠的病情究竟如何了？”

宋严瑞这才掀起眼帘，漫不经心地说道：“一筹莫展。”

阮建川闻言，顿时瞪大了眼睛。

在宫宴之上，他明明看到阮绵绵神志清醒，根本没有半点痴傻之态。再加上阮诗芸昨日回到府中的描述，阮绵绵的病情即便没有彻底好转，也不可能毫无进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