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5章 棋局迷

这是自从灵岳山围猎之后，她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见到他。

那张俊美得令人心惊的面容上，依旧挂着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，瞧不见丝毫倦色，让人完全无法相信他正身处繁忙的政务之中。

阮绵绵心里犯着嘀咕，总觉得以他的身份，竟然会来参加这种无聊的宴会，简直是不可思议。

她忍不住盯着他的脸，试图看穿他内心的真实想法。谁知，宋严瑞竟毫无预兆地低下头来，目光如炬。

猝不及防之下，两人的视线撞了个满怀，阮绵绵慌乱地移开目光，不敢与他对视。

宋严瑞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玩味，他轻笑一声，身子向后靠了靠，语气轻松地说道：“那些小姐们也像你一样，不好意思直视我，这并不是什么稀奇事，你无需感到不自在。”

他的语气平淡得就像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，丝毫没有因为自己的容貌出众而沾沾自喜的意思。

然而，正是这种云淡风轻的语气，反而让阮绵绵觉得他格外欠揍。

再说了，她哪有不好意思了？她只是……只是觉得他长得太妖孽，晃眼睛而已！

一股无名火瞬间涌上心头，阮绵绵深吸一口气，努力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：“多谢世子爷安慰。”

宋严瑞仿佛没察觉到她的不悦，懒洋洋地将手伸到她面前，语气带着一丝命令：“揉揉。”

即便心中有一万个不愿意，阮绵绵也无法忘记自己作为宠婢的身份。她不情不愿地“哦”了一声，漫不经心地帮他按摩手腕。

揉捏了几下，她终于明白，他刚才说的那些话，并非空穴来风。

那些出身高门大户的千金小姐还算矜持，至少懂得隐藏自己的心思。可今天在场的女眷众多且复杂，其中不乏一些小门小户的生面孔，她们看似在专心品茗，实则目光却若有似无地往他们这边瞟。

就连神经大条的阮绵绵，都清晰地感觉到了那些暗藏的视线。

其中，有一道视线格外灼热，仿佛带着实质一般。她下意识地抓紧宋严瑞的手腕，抬眼望去，正好看见坐在不远处的姜沐，后者却迅速收回了目光，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。

阮绵绵被她看得一头雾水，心中充满了疑惑。

上次姜沐污蔑她偷窃，她一直都耿耿于怀。不过，姜沐在那件事里也没讨到什么好处，再加上宋严瑞向她保证，姜沐不会再主动招惹她，她便将那件事抛之脑后，决定与姜沐井水不犯河水。

现在，她安安分分地扮演着丫鬟的角色，姜沐又用那种奇怪的眼神看着她做什么？

她巴不得能换个人来伺候这位难伺候的世子爷呢！

阮绵绵微微眯起眼睛，脸上却堆起一个甜美的笑容，声音也变得娇滴滴的：“世子爷，这个力道还舒服吗？”

宋严瑞深邃的眼眸凝视着她，却没有说话，仿佛在探究她笑容背后的真实含义。

阮绵绵越演越起劲，正当她全身心投入到这场戏中时，忽然感觉到余光中有两道身影朝着宴会中央走去。

是裴家的长子裴淮和二小姐裴婉莹。两人笑容满面地说了许多客套话，邀请爱好下棋的宾客移步到棋桌旁，进行对弈。

阮绵绵看着风度翩翩的裴淮，努力回忆了一下。

好像是她第一次去寻找阮锦婳时，输给阮锦婳的那位公子。

阮绵绵端起面前的菊花普洱茶，轻轻抿了一口，漫不经心地说道：“世子爷是驰骋沙场的武将，应该不会下棋吧？”

话音未落，宋严瑞已经站起身来，懒洋洋地朝着那一排摆放着棋盘的桌子走去。

他脸上带着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，朗声道：“早就听闻裴公子棋艺精湛，不知本世子是否有幸能与你对弈一局？”

看到是他，裴淮微微一怔，随即恭敬地向他行了一礼，略带歉意地说道：“上回在墨香书肆输给了阮三小姐，我正想着找机会再向三小姐请教一番……没想到宋世子也精通棋艺？”

宋严瑞刚想开口说话，姜沐便笑着从一旁走了过来，优雅地向两人行礼。

她语气温柔地说道：“既然裴公子已经早早地挑好了对手，不如就由我来陪宋世子对弈一局，如何？”

宋严瑞嘴角的笑意微微收敛，他意味深长地注视着姜沐的脸庞，仿佛要看穿她隐藏在笑容之下的真实想法。许久之后，他才轻轻点了点头，淡淡地说道：“也好。”

阮绵绵亦步亦趋地跟在宋严瑞的身后，此时此刻，她才恍然大悟，瞬间明白了所有的事情。

难怪他会纡尊降贵地来参加这种无聊的宴会，如果说是为了与姜沐见面，那么一切就都说得通了。

还假惺惺地要找裴淮下棋，真是太能演了！

她忍不住在心里啧啧称奇，看着两人在棋桌旁相对而坐，顿感自己在这里显得格外多余。

阮绵绵清了清嗓子，打破了这有些尴尬的沉默：“世子爷，奴婢觉得有些无聊，想去旁边的桂花林里走走，散散心。”

宋严瑞修长的手指捏着一枚润白如玉的棋子，他漫不经心地斜睨了她一眼，语气淡淡地说道：“别跑太远。”

黑子先行，宋严瑞与姜沐相对无言，空气中只有棋子落在棋盘上的清脆声音不时响起。

姜沐执起一枚棋子，轻轻落下，脸上带着一丝甜美的笑容，柔声夸赞道：“没想到容哥哥的棋艺也这么好，真是让人刮目相看。”

然而，她这番带着一丝试探的话语，并没有得到男人的任何回应。僵持了片刻之后，姜沐再也无法忍受这种令人窒息的尴尬沉闷气氛，她微微抬起头，用委屈的眼神看着宋严瑞。

“容哥哥，你为什么都不和我说话？难道是我说错了什么吗？”

“那你想让我说什么？”宋严瑞慵懒地轻掀眼帘，目光淡淡地落在她的脸上，笑容中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冷淡，“说你为什么要指使人在栖云轩的香炉里，点燃那沧州特产的催情香？”

姜沐的动作瞬间僵住，脸上的表情也出现了片刻的不自然，但她很快就恢复了平静，仿佛刚才那一丝慌乱只是错觉。

她咬了咬嘴唇，略带委屈地低下头，柔声说道：“容哥哥，我……”

宋严瑞抬起眼眸，目光如炬，仿佛要将她看穿。

姜沐知道，自己再也无法隐瞒下去了。

阮家那两个小姐，每逢宴会就要上演一些互相陷害的戏码，早就成了圈子里公开的秘密。

她与晋王府来往密切，凭借着这份关系，她很容易就查到了阮诗芸想要在今天的宴会上做些什么。

同时，她又注意到阮绵绵似乎与阮锦婳走得很近。当她看到阮锦婳提前离席时，心中顿时有了一个计划。

那些下三滥的迷药和奸夫，都是阮诗芸和王氏提前安排好的，与她姜沐没有任何关系。她只需要稍微加一把火，就能坐收渔翁之利。

原本她以为这个计划万无一失，却没想到最后竟然会变成那样……

宋严瑞的唇角始终噙着那一抹惯有的弧度，让人无法看清他内心的真实情绪。然而，姜沐却敏锐地感受到，他眼底深处蕴藏着浓浓的不悦。

“沧州特产的催情香。”宋严瑞慵懒地阖了阖眸，声音低沉而缓慢，“除了你，我很难想到还会有谁会用这种东西。”

姜沐的外祖家，正是沧州人士。

“对不起，容哥哥。”姜沐眼中泪光闪烁，我见犹怜，“我只是……只是看到她每天都离你那么近，我心里……心里难免会有些嫉妒。”

“姜沐，我的耐心不多。”宋严瑞随意地将手中的棋子扔回棋罐之中，发出清脆的声响，他抬起眼眸，语气平静地说道，“我早就说过，不要去招惹她。”

“容哥哥，我只是不想失去你。”姜沐紧紧地咬着嘴唇，努力不让自己的声音颤抖。她从袖中掏出一方精致的帕子，快速地拭去眼角的泪水，抬起头，用充满了委屈和眷恋的眼神看着他。

“姜沐，我终究不是他。”

姜沐的身子猛地一颤，仿佛被一道闪电击中一般。闻言，她紧紧地捏住手心，指甲深深地嵌入肉中，泪水再次蓄满了眼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