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8章 孽缘啊

类别:古代言情 作者:字数:2878更新时间:25/07/08 16:34:27

“尤掌柜的。”
一只手猝然握住了掌柜的胖手,阻止了他下一步的动作。尤掌柜抬起头,映入眼帘的是一张俊美无俦的脸,男人一双桃花眼顾盼生辉,风流蕴藉。
尤掌柜顿时怒火中烧,气急败坏道:“韩锦安,你又想搞什么鬼?拦着我做什么?她要是跑了,你赔我钱吗?就她那副狐媚子的皮囊,卖到窑子里也能值不少银子!”
韩锦安轻佻地揽住尤掌柜的肩膀,神神秘秘地摇了摇头,压低声音道:“她不是跟你说了,让你去找宋世子要钱吗?难道你没听说,宋世子最近新得了个心尖尖儿?”
尤掌柜满脸狐疑地看着他,肥厚的下巴颤了颤:“你是说……她?”
韩锦安轻啧一声,语气带着几分戏谑:“你没瞧见她手里拿着的匕首?我说尤掌柜,你这做生意的,以后可得把眼睛擦亮些,别一不小心伤了世子爷的人,到时候世子爷追究起来,你哭都没地方哭去!”

离开了乌烟瘴气的四喜赌坊,阮绵绵一口气跑了好几条街,直到双腿传来一阵阵麻木的刺痛感,这才不得不停下脚步。
她扶着路边一棵粗壮的梧桐树,气喘吁吁地回头张望,见无人追来,这才稍稍松了口气。
“呸,怂包,有种追来啊!”
阮绵绵忍不住低声咒骂了一句,无力地靠着大树,缓缓地滑坐在冰冷的地面上。
深秋的夜晚,寒意逼人,凛冽的秋风肆无忌惮地顺着宽大的袖口钻入,仿佛要将人的骨头都吹透。
阮绵绵忍不住打了个喷嚏,瑟缩着裹紧身上单薄的外衣。
四周静谧无声,除了呜呜的风声,再无其他声响。姜沐那副惺惺作态的虚伪面孔、宋严瑞那刻意维护的包庇神情,如同走马观花般,在她脑海中一一浮现。
冰冷的夜风拂过脸颊,让她混沌的头脑清醒了几分。
宋严瑞让成玉出面打圆场,就说明他心里清楚,她是被姜沐陷害的,她的清白他心知肚明。
她不顾一切地跑出来,这个举动似乎有些过于冲动了……她又何必自己为难自己呢?
“不对!”阮绵绵思绪烦乱地抓了抓凌乱的头发,愤愤不平地低吼出声,“明明就是姜沐那个贱人陷害我,要不是我机灵,利用那箱首饰恰巧脱身,一旦背上偷窃的罪名被抓到官府,还不知道会被姜沐那个恶毒的女人,怎么折磨呢!”
“她被人当场拆穿了真面目,凭什么我就要配合她息事宁人!?”
阮绵绵越想越气,恼怒地朝着身旁的树干挥了一拳,手上传来的剧痛让她龇牙咧嘴,倒吸了一口凉气。

夜幕深沉,玄溪河畔,寂静无声。
夜风吹拂着河面,泛起层层涟漪,也吹动着男人墨色的衣袍。男人身着一袭通体漆黑的锦衣,外披一件同色系的披风,身形颀长挺拔,宛如一棵傲然独立的劲竹。
他负手而立,深邃的眼眸如同夜空中闪烁的星辰,正一眨不眨地凝视着眼前这条蜿蜒流淌的玄溪河。
“确定她往这边跑了?”低沉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灼。
站在他身后的侍卫成玉,神情恭敬地回答道:“世子爷,属下安插在城中的暗线来报,阮小姐的确是往这个方向逃走了。”
宋严瑞闻言,抿紧了薄唇,没有说话,只是沿着河边缓缓地走着,一双锐利的凤眸,如同猎鹰般,警惕地扫视着四周,搜寻着那抹熟悉的身影。
突然,一阵含糊不清的咒骂声,传入了他的耳中。
“宋严瑞、姜沐,你们这对狗男女,不得好死!”
宋严瑞的脚步猛然一顿,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,随即迅速地辨别出声音的来源方向,迈开长腿,快步朝着那个方向走去。
在一棵枝繁叶茂的梧桐树下,一个娇小的身影蜷缩成一团,正可怜兮兮地躺在地上。
那少女一头乌黑的长发凌乱不堪,遮住了大半张精致的小脸,脸上还有一道已经干涸的血迹,看起来狼狈极了。她双眼紧闭,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着,嘴里还在不停地嘟囔着什么,似乎在说着一些含糊不清的梦话。
她侧着身子,蜷缩成小小的一团,看起来既可怜又无助,让人忍不住想要上前将她拥入怀中,好好地怜惜一番。
宋严瑞的嘴角不自觉地向上扬了扬,眼中闪过一丝温柔的笑意。
“真是好大的胆子,竟然敢跑到这么远的地方来。”
他弯下腰,捡起掉落在旁边的那把染血的匕首,随手丢给身后的成玉,然后解开自己身上的披风,轻轻地盖在少女的身上,接着俯下身,小心翼翼地将她抱了起来。
感受到温暖的来源,阮绵绵的身体无意识地往他温暖的胸膛里蹭了蹭,寻找着更加舒适的位置。
成玉默默地跟在二人身后,表情复杂,欲言又止。
要知道,以前谁要是敢咒骂世子爷,那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罪,被杀头都是最轻的惩罚,更何况这次那阮绵绵还连带着把姜小姐也给骂了进去。
可是眼下,世子爷不但没有生气,反而还亲自将她抱回去,这简直是匪夷所思。
世子爷的脾气真是越来越让人难以捉摸了。
这件事情,处处都透露着一丝诡异,让人百思不得其解。

翌日,当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棂,洒进房间的时候,阮绵绵缓缓地睁开了眼睛,从昏睡中清醒过来。
当她看清楚帐顶那熟悉的精致小团花时,顿时彻底清醒了,猛地从床上坐起身,拉开房门,想要弄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。
成玉正笔直地守在门口,见她出来,连忙上前一步,恭敬地说道:“阮小姐,世子爷吩咐了,让您醒了之后,就去见他。”
看到阮绵绵抬脚就要走,成玉连忙咳嗽了一声,委婉地提醒道:“阮小姐,您最好还是先梳洗一下吧。”
阮绵绵闻言,这才点了点头,转身回到房间里,走到铜镜前照了照自己的模样,顿时被镜子里的自己吓了一跳。
蓬头垢面,衣衫不整,脸上还带着一道已经干涸的血痕,活像一个从难民窟里逃出来的乞丐。
阮绵绵忍不住在心里暗暗感慨,不愧是能给宋严瑞当随从的人,果然不是一般人能够胜任的,瞧瞧人家这强大的心理素质!
她一边梳洗打扮着,一边回想着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,越想越觉得有些不太对劲。
怎么感觉成玉刚才看她的眼神,隐隐带着一丝“敬佩”的意味?
当她再次走出房间的时候,发现成玉已经不在门口了,而宋严瑞则穿着一身飘逸的白色长袍,静静地坐在院中的石桌旁,似乎正在等着她。
阮绵绵大摇大摆地走到石桌旁,故意不去看宋严瑞,下巴都快要扬到天上去了,以此来掩饰自己内心的那丝尴尬。
她漫不经心地摸了摸鼻子,装作若无其事地问道:“你把我弄回来的?”
宋严瑞手里拿着一卷书,另一只手端着一杯热茶,听到她的声音,这才缓缓地抬起头,漫不经心地瞥了她一眼,神情慵懒而惬意:“确切地说,是本世子把你从乱葬岗捡回来的。”
阮绵绵向来是一个极其要面子的人,昨天晚上她把自己搞得那么狼狈,客观来讲,实在是有些丢人。
她故作镇定地“哦”了一声,然后便半天没有说出话来,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。
宋严瑞轻轻地啜了一口茶,然后微微摇了摇头,语气带着一丝淡淡的嘲讽:“本世子以前还真是不知道,你竟然是这种一遇到事情就会逃避,会离家出走的人。昨天晚上如果不是本世子把你捡回来,你现在恐怕已经变成一只无家可归的流浪猫了,啧啧。”
阮绵绵一听这话,顿时恼羞成怒,猛地一拍桌子,怒气冲冲地反驳道:“谁说我是离家出走了!”
宋严瑞抬起眼眸,似笑非笑地睨视着她,然后缓缓地合上手中的书卷,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姿态,等待着她的下文。
“还不是因为你吗?”阮绵绵气得咬了咬牙,气势汹汹地站在他的面前,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,仿佛这样就能让自己更有气势一些,“凭什么明明是她姜沐欺负人在先,还要我忍气吞声?”
“她对你的身份有些误会,本世子已经向她解释清楚了,她以后不会再来招惹你。至于你,”宋严瑞深邃的眼眸中,闪烁着一丝危险的光芒,“也最好管好你自己的爪子,不要抓到不该抓的人。”
阮绵绵听着他的话,心中虽然依旧有些不满,但是听他做出了承诺,便也只好作罢,索性说道:“最好是这样。”
只要姜沐以后再敢有一次,她保证绝对不会手软!
“既然如此,那现在,就该好好地算一算我们之间的账了。”宋严瑞修长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地敲击着,一下又一下,声音清脆而富有节奏,“昨天你在赌场欠下了两千两白银,再加上之前在凝香馆花掉的两千八百六十两……本世子就勉为其难地算你五千两好了。”
阮绵绵闻言,错愕地微微睁大了眼睛,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情,随即怒不可遏地再次拍了一下桌子,气急败坏地质问道:“你会不会算账?!”

“你会不会算账?”
宋严瑞双手环抱在胸前,慵懒地向后靠了靠,嘴角微微扬起,饶有兴致地看着她:“那你说,应该算多少?”
要她说,她肯定说两不相欠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