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04章 愁云惨淡

步出皇后宫殿，方才脸上那抹敷衍的笑容便如潮水般褪去，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凝重与沉寂。

跟在云妍身后的容珆察觉到她神色间的异样，担忧地看了她好几眼，只是宫中并非闲谈之地，她便强忍住心中的疑问，未曾开口询问。

云妍此刻的心绪复杂难言，似有淡淡的伤感，又夹杂着一丝挥之不去的遗憾与茫然，更多的，却是沉甸甸的思虑。

她在心中反复盘桓着未来的道路。身在后宫，拥有子嗣无疑是最好的依仗。然而，想到两位王爷的凄凉下场，再看看如今霍君麟所处的种种困境，生于皇家，未必尽是福泽。

云妍也在思忖，霍君麟如此费尽心思地隐瞒自己，究竟是出于何种心境？是害怕她伤心难过，亦或是因为内疚愧疚？或许两者皆有吧，至少这份维护的心意应当是真挚的，否则也不会在明知真相的情况下，还默许张御医如此尽心尽力地照料自己。

多思多虑、谨慎小心，本就是云妍的性情使然，而身处这步步惊心的后宫，她所处的微妙位置，无疑更是放大了她这种性格。唯有如此，她才能更好地保护自己，在这暗流涌动的深宫中求得一丝安宁。

这也让她习惯性地将事情朝着最坏的方向去考量。比如，霍君麟对她的这份看似毫无保留的宠爱，以及放任她与大皇子有所接触，是否也是因为他早已知晓自己或许无法生育子嗣？

没有子嗣，便无需顾忌太多，可以尽情地给予宠爱；没有子嗣，便与储君之位无缘，反而日后或许还要仰仗将来登上皇位的皇子们，不仅不会对大皇子构成威胁，或许还得小心翼翼地讨好他们，以求安稳度日。

直到肩舆缓缓停在了延宁宫的宫门口，云妍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。

回到寝殿，容珆细心地为云妍卸下头上繁复的钗环，看着镜中那张依旧有些恍惚的容颜，终于忍不住心中的疑惑，轻声问道：“阿妍，你到底发现了什么？你不要想着瞒着我，自从看过那本脉案之后，你的神情就一直不对劲。”她的语气中充满了担忧与不解。

云妍从镜中看了她一眼，心中微微一惊。她自以为掩饰得天衣无缝，却没想到早已被心思细腻的姐姐看穿。

面对容珆，云妍其实并没有什么想要隐瞒的，只是看着姐姐那殷切期盼的眼神，她是那么希望自己能够拥有一个孩子，能够亲手抚养长大，甚至还憧憬着将来能做自己孩子的教养嬷嬷……她实在有些不忍心让姐姐失望。

然而，这些事情，姐姐迟早也会知晓的，与其让她从别人口中听到，不如自己亲口告诉她。

“姐姐，你可还记得，当初我被苏易烟推入池塘的事情？”云妍对着容珆露出一抹略显苍白的笑容，轻声道，“虽然是我亲身经历的，我如今反倒有些记不清当时的细节了，只记得彻骨的寒冷，后来又像是被烈火灼烧一般难受。”

容珆虽然不明白她为何突然提起这件往事，但还是顺着她的话语回忆道：“你当时就病倒了，高烧不退，昏迷了好几日，能模糊记得一些片段已经很不容易了。”

“是啊，我的确是糊涂了。”云妍轻轻叹了口气，转过身来，握住了容珆温暖的手，目光中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悲伤，“姐姐，你可曾想过，我入宫承蒙圣宠至今，却一直未能怀上龙嗣的原因吗？”

“张御医不是说你身体底子有些……”容珆的话语说到一半，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，脸色骤然变得苍白，她见多识广，自然听说过不少女子落水受寒，导致日后难以有孕的例子，脸上的神情从最初的惊愕，再到一片空白，紧接着眼眶便迅速泛红。

“你，你是说……”容珆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，难以置信地看向云妍。

云妍轻轻地点了点头，看着姐姐眼眶通红，泫然欲泣的模样，自己的鼻尖也忍不住一阵酸涩。

“姐姐，我或许……再也无法拥有自己的孩子了。”

容珆听完她的话，再也无法抑制心中的悲痛，一把紧紧抱住了云妍，声音哽咽，泪如雨下，泣不成声地喊道：“阿妍啊，我的阿妍，老天爷怎么就如此不公，这究竟是为什么啊！”

云妍轻轻地拍着姐姐的后背，嘴角却扬起一抹苦涩的笑容，柔声安慰道：“姐姐这话说得才不公平呢，老天爷待我并不薄，至少让我能够遇到姐姐，有你一直陪伴在我身边。”若是没有姐姐，在这深宫之中，她都不知道自己能够支撑多久……

容珆听完，哭得更加厉害了，好一会儿才松开云妍，语气急切地问道：“张御医难道没有办法吗？还有蒋院正，对，蒋院正是宫中的神医，他医术高明，肯定能够医好你的！”她的眼中燃起一丝希望的光芒，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