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97章 话不投机

久未谋面的两人映入云妍眼帘。房答应，自然是因禁足令方才解除，近日才得以在宫中走动；而欣妃，自离宫前往行宫，后又因皇后抱恙，直至今日方才前来请安。

“参见欣妃娘娘。”云妍敛裾行礼，举止得体。

“熙昭仪。”欣妃脸上堆着一丝笑容，语气却带着几分难以捉摸的意味。

云妍抬眸细看，欣妃较之行宫一别，清瘦了许多，面色也略显苍白。往日温婉的容貌依旧，只是那微微下垂的嘴角，却泄露了几分不豫。

看来，这独自一人在宫中执掌权柄的滋味，并非那么令人舒坦。

不好受才好，若是她日子过得惬意，自己怕是要寝食难安了。

“给昭仪娘娘请安。”

一道柔弱的声音将云妍的思绪拉回，循声望去，却是房答应。细看之下，这位昔日张扬跋扈的丽人，此刻竟也多了几分沉静内敛，判若两人。

果真，世事变迁，能将人的棱角磨平。

“不必多礼了。”云妍淡淡应了一声。

众人行礼落座，沈嫔紧随其后而至。她环顾殿内，见三人呈三角之势而坐，不由得放轻了脚步。

行礼完毕，沈嫔挨着云妍坐下，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：“这几日琐事缠身，还未来得及恭贺昭仪娘娘。”

这殿中，恐怕也只有她能如此坦诚地道出恭贺之词了。

“多谢你。”云妍回以一笑，关切地问道：“小公主可安好？”

“好着呢，许是行宫水土养人，如今胃口是一日胜过一日，恐怕又要添一位奶娘才行了。”

提及小公主，沈嫔的脸上洋溢着母性的慈爱光辉。

“能吃是福，这说明小公主将来定能健康成长。”

“那就承娘娘吉言了。”

殿内一时只闻二人低语，房答应想插话却寻不到机会，欣妃眼中则是不时闪过一丝轻蔑。

片刻之后，刘采女姗姗来迟。唯独她，看起来与往日并无二致，身形未见消瘦，亦未见丰腴，气色甚佳，见人便是一脸盈盈笑意。

待众人齐聚，皇后亦从后殿缓步而出。

房答应总算找到了可以攀谈之人，连声询问起太后的近况。

想必是在行宫之中未能得到充分休息，皇后的脸色略显憔悴，精神也有些不济。

她只是敷衍地应答了房答应几句，浅啜了一口茶，便示意众人退下。

云妍回宫的途中，从容珆口中得知了今日早朝的情形。

然而，更令她意外的是，次日的早朝，霍君麟竟然并未颁布太后的罪己诏。

这不禁让云妍心生疑窦，难道昨日皇后觐见御前，当真只是例行复命，而并未拿到那份至关重要的罪己诏？

云妍素来不是一个坐以待毙之人，与其在此徒劳猜测，不如直接前往御前探个究竟。

于是，她回到宫中，略作更衣，便再次迈出了宫门。

临行之际，庭春提着一个精致的食盒匆匆追了出来，略带疑惑地问道：“娘娘不带些点心给皇上吗？皇上素来喜爱咱们这里的糕点。”

又不是她亲手所制，贸然送过去，说不定反而会惹得霍君麟更加不悦。

“不必了。”云妍轻轻摆了摆手，转身登上肩舆。

抵达御书房外，只见这里一切如常，并无异样之处。

云妍甚至先向徐宪杉打探了口风，徐宪杉亦是摇头，言道皇上并无愠色。

“公公不会是诓骗本宫吧？”云妍语气中带着一丝试探。

“哎呦，娘娘可真是冤枉奴才了，奴才就算是欺骗天下人，也绝不敢欺瞒娘娘您啊！”徐宪杉一脸委屈，连连摆手。

然而，察觉到云妍那双微微眯起的眼眸，徐宪杉轻咳一声，还是谨慎地说道：“这次奴才说的句句属实，皇上确实没有生气。今早见天色阴沉，还特意问起娘娘的秋装是否都已备好。”

“当真？”云妍的语气略微缓和。

“奴才若有一句虚言，娘娘想如何惩罚，奴才绝无二话！”徐宪杉几乎要赌咒发誓了。

云妍微微颔首，心中的疑惑却更深了。既然不是生气，那霍君麟这又是唱的哪一出戏？

她并非奉召前来，徐宪杉自然需要先行通禀一声。

须臾，徐宪杉便躬身而出，将云妍恭敬地请了进去。

至少，他还没有拒之门外。

云妍步入殿内，只见殿中并未燃香，空气虽然清新，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潮湿气息。

如同往常多数时候一般，霍君麟端坐在书案之后，埋首批阅奏折。

云妍款步上前，正欲行礼，却听霍君麟突然开口，语气中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调侃。

“这回连一盒点心都舍不得给朕带来了？”

云妍俯身的动作骤然一顿，心中竟涌起一股想要转身离去的冲动。

合着，她带与不带，他都有话要说，是吧？

还想吃她亲手做的点心，简直是痴心妄想！

“臣妾来得匆忙，未曾备下。”云妍抬起眼眸，努力挤出一丝笑容，然而眸底那一抹不易察觉的嫌弃之色，却难以完全掩饰。

霍君麟轻哼了一声，却并未继续这个话题，只是再次垂下眼眸，专注于手中的奏折。

见他如此，云妍这礼是行也不是，不行也不是，一时僵在了原地。

还说他不生气，这难道就是他不生气的样子吗？简直是阴阳怪气！

云妍索性不再拘泥于礼节，直起身子，没话找话地问道：“皇上可用过早膳了？”

“没有。”霍君麟头也不抬地答道。

云妍闻言，嘴角扯出一抹略带嘲讽的笑容，“真是巧了，臣妾也尚未用膳。”

这句话终于让霍君麟抬起头，略带审视地看了她一眼，鼻腔中又发出一声轻哼，随后用手中的御笔指了指不远处的软榻，“杵在那里做什么，坐下说话。”

云妍怎么听，都觉得他这话里话外都透露着一股嫌她碍眼的意思。

她心中暗自撇了撇嘴，不着痕迹地瞥了他一眼，原本迈向软榻的脚步突然一转，径直走向了他的书案旁。

“皇上身边怎么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，臣妾来为皇上研磨吧。”

嫌她烦是吧，那她就让他烦个彻底！

霍君麟再次抬眸，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瞬，依旧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模样，语气淡淡地说道：“那就好好磨吧。”

“是。”云妍语气恭敬地应道。

她原本只是想做个样子，没想到霍君麟竟然真的使唤起她来，一会儿嫌墨浓了，一会儿又嫌墨淡了，真是事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