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2章 美人泪

闻言，云妍眼帘微抬，清冷的眸光落在他身上。若是当初他能毫不犹豫地站在自己这边，那么现在，她定会保他周全，也会信守承诺，留他在身边。
可惜，她并非心怀天下的圣母，对于一个摇摆不定、几乎要了她半条命的人，实难生出怜悯之心。
“你不如将这些话，原原本本说给皇后娘娘听，娘娘宅心仁厚，或许还能对你网开一面，从轻发落。”
云妍的声音很轻，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。
霍君麟深深地看了她一眼，眼中并无被揭穿后的恼怒，反而带着一丝欣赏。
她这般有仇必报的性子，着实令人着迷。
“带下去！”
徐宪杉见皇上只是盯着云妍，迟迟不语，心中了然，立刻向身边的侍卫使了个眼色，厉声喝道。
霍君麟这副魂不守舍的模样，引得孙嬷嬷多看了两眼。
众人鱼贯而出，殿内的宫女缓缓合上殿门，只留下贤嫔那撕心裂肺的哭喊声，在空旷的大殿内回荡。
然而，在场之人，无一人为此动容。
阮嬷嬷拉住想要跟随云妍一同前往后殿的阿容，轻声道：“阿容，你得随我走了。”
“可是……”阿容满眼担忧地看着云妍，欲言又止。
云妍轻轻挣脱她的手，依偎在容珆怀里，虚弱地说道：“你看，我还能自己站着呢，没事的，你快跟着阮嬷嬷走吧。”
容珆也点了点头，柔声劝道：“你身上也有伤，别逞强了，咱们未必没有再见之日。”
阿容听懂了她话中的暗示，只能一步三回头地跟在阮嬷嬷身后，向皇上告退。
霍君麟心不在焉地挥了挥手，示意她们退下，目光却始终停留在云妍身上，看着她强撑的模样，恨不得立刻上前将她抱回后殿。
孙嬷嬷自然注意到了霍君麟的神色变化，在他即将迈步的瞬间，出声唤住了他，“皇上，您政务繁忙，似乎已有几日未曾去看望太后娘娘了，若是现在不急着回御书房，不如移步宁和宫，探望一下太后娘娘？”
“朕得空……”
“太后娘娘正好有些话想对皇上说。”孙嬷嬷笑容慈祥温和，“云妍姑娘这边，有御医照料，相信不会有什么大碍的。”
霍君麟转过头，目光落在孙嬷嬷脸上，瞬间明白了她的暗示——太后要说的话，与云妍有关。
孙嬷嬷微微垂下眼眸，脸上的笑容却始终未变。
“也好，那朕就先去看看母后。”霍君麟眸光微闪，低声应允道。
“摆驾宁和宫！”
看着皇上和孙嬷嬷相继离开，云妍收回目光，心中涌起一丝莫名的不安。孙嬷嬷此番前来，恐怕不仅仅是为苏美人送两个宫女这么简单。

宁和宫内，檀香袅袅，香气淡雅而悠长，令人心神宁静。
霍君麟步入殿内，便看到太后端坐在临窗的软榻上。她面前的矮几上，香炉里升腾着缕缕青烟，将她的身影笼罩其中，显得有些朦胧。
太后已是知天命之年，但保养得宜，容貌看起来不过四十岁左右，只是眉宇间流露出几分岁月的痕迹。
她正盘腿坐在软榻上，手边放着一本佛经，口中念念有词，不时拨动着右手腕上挂着的紫檀佛珠。
“儿臣，参见母后。”
听到霍君麟的声音，太后这才缓缓抬起头，她脸型略显消瘦，眉眼细长，与皇后有几分相似，但却少了皇后那份清冷，多了几分和蔼温柔，让人不由自主地心生好感。
“皇儿来了。”太后立刻放下佛珠和经书，吩咐身边的宫女，“快将今日做的枇杷百合糖水盛一碗过来。”
“不必麻烦了。”霍君麟也走上软榻，与太后相对而坐。在太后面前，他比在人前更加随意，直接歪倒在迎枕上。
太后对他的这副模样早已习以为常，只是说道：“春日干燥，最适合吃些清甜滋润的食物，怎么会是麻烦呢！”
霍君麟不置可否，只是垂眸把玩着手中的白玉手串，心中所想的，依然是云妍方才虚弱的模样。
见霍君麟沉默不语，孙嬷嬷便向太后禀报道：“回禀太后，人已经送到惠、苏美人宫里了。”
“苏美人？”太后微微蹙眉，疑惑地问道：“发生了何事？”
孙嬷嬷便将自己在凌烟殿上的所见所闻，一五一十地讲述了一遍，“真是可怜，那个小宫女被架起来时，奴婢才发现她背后的衣衫已经被鲜血浸透了，定是遭受了一顿毒打。”
听着孙嬷嬷的叙述，霍君麟的脸上虽然没有显露出任何异样，但握着白玉手串的手，却在一点点收紧。
太后听完孙嬷嬷的讲述，顿时怒火中烧。
她猛地拍了一下矮几，怒斥道：“简直是岂有此理！苏美人好歹也是出身于书香门第，心思怎会如此歹毒？那宫女可是救了她的性命，她怎能如此狠心！”
“传令听荷和听霜，一定要好好教导苏美人规矩，绝不能再让她如此肆意妄为！”
“奴婢遵命。”孙嬷嬷连忙应道。
太后深吸一口气，平复了一下情绪，然后看着霍君麟说道：“她失去了孩子，伤心过度也是情有可原。惩罚是要有的，但安抚也要安抚，万不可寒了苏家人的心。”
苏美人虽然不堪重用，但她却有一个好父亲，如今也是朝廷重臣，不得不顾及他的颜面。
又不是只有她一人伤心。
这句话霍君麟并没有说出口，只是轻蔑地笑了笑，漫不经心地说道：“这些琐事交给皇后处理便可。”
“你明知青雪身体不好，还什么事都推给她！”太后横了他一眼，“也不想想，你有多久没去看过她了。她是皇后，被你如此冷落，如何能在后宫中树立威信？你还要让她帮你处理这些繁琐之事！”
“她不是乐在其中吗？”霍君麟看着太后，语气冷淡地说道：“母后既然知道她身体不好，为何还要执意让她做儿臣的皇后呢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