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4章 毒计初萌

云妍闻言，鼻尖涌上一股酸涩，却强行挤出一个笑容，柔声道：“姐姐莫要惊慌，我怎会如此作践自己？眼下最要紧的，是将阿容换出宫的计划告知阮嬷嬷，若是耽搁了，她不慎禀告了我的名字，那便前功尽弃了！”

容珆轻叹一声，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，“此事不必操之过急，嬷嬷那边杂事缠身，太后娘娘近来也喜欢找她闲聊。至少也要五六日的光景，足够你在这段时间内深思熟虑了。”她顿了顿，继续道：“若阿容知晓，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……她定然不会答应的。”

云妍闻言，连忙焦急地说道：“切莫告诉她！”

容珆再次叹息，“好吧，我答应你，绝不透露半个字。只是瞒得了别人，却瞒不过自己，你要答应我，务必想清楚这其中的利弊。”

云妍笑着点了点头，应道：“我答应姐姐便是。”

“我已在此逗留许久，贤嫔娘娘估计也快醒了。你自己将药敷好，今晚便不必过来了，我来替你守夜。”容珆压低声音嘱咐道。

云妍依旧乖巧地点头，直到容珆推门离去，她脸上的笑容才如同潮水般褪去，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茫然。

她哪里还有其他的选择……

夜幕降临，华灯初上，云妍还是迈步走进了前殿。

她无法眼睁睁地看着容珆独自熬夜，那实在太过劳累。

容珆见她前来，柳眉微微蹙起，而贤嫔却显得格外高兴，娇声道：“云妍，你来晚了，方才我腹中的小皇子，可是闹腾得厉害，容珆姐姐还亲自摸了摸呢！”

“哎哟，又动了，你快来摸摸，快来！”她满脸兴奋地朝着云妍招手，眉眼间充满了天真烂漫，仿佛白日里那些充满威胁的话语，都只是云妍所做的一场虚无缥缈的梦境。

云妍眸光闪动，迅速回过神来，依言上前，小心翼翼地将手放在贤嫔高高隆起的肚子上，感受到腹中那充满活力的胎动，即使她早已习惯在贤嫔面前掩饰自己的情绪，也不禁感到惊奇，眼眸一点点睁大，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。

“你看她，你看她也吓呆了。”贤嫔指着云妍，笑得花枝乱颤，花容失色。

云妍抬眸看了她一眼，心中反而觉得贤嫔这个人更加古怪，她明明对自己充满了戒备，却又如此信任自己，竟然允许自己抚摸她腹中的孩子。

“奴婢冒犯娘娘了。”云妍连忙缩回了手，语气中带着一丝歉意。

贤嫔却毫不在意地笑着说道：“一天天说话跟个老学究似的，等皇儿生下来，我可不给你抱。”说完，又摇了摇头，自顾自地说道：“不行，不行，还是得给你抱，你长得这么好看，他多看看你，也能长得好看！”

云妍静静地听着她天真烂漫的话语，心中早已波澜不惊，只是配合着说了几句玩笑话。

过了一会儿，小顺子前来通传，说是皇上今晚不会来后宫。

贤嫔顿时兴致缺缺地打了个哈欠，伸出手，示意云妍扶她起身，“早知道皇上不来，我就不等了，快帮我把妆卸了吧，眼睛都要睁不开了。”

“是。”云妍轻声应道。

云妍小心翼翼地伺候着贤嫔上了床，等她沉沉睡去后，并未在殿中多做停留，而是轻轻掀开帘子，走了出去。

正值乍暖还寒的时节，白日里阳光明媚，温暖宜人，而到了夜晚，凉风习习，带着一丝寒意。

云妍站在长廊之下，轻轻拢了拢身上的衣衫，抬头仰望那半缺不圆的月亮，轻轻舒了一口气，将心中的烦闷吐出。

今天她和容珆说得那般决绝，可内心深处，却依旧如同波涛般起伏不定，自从来到这个世界，她还从未从别处欣赏过月亮，不知道宫外的月亮是否会更加美丽。

或许，真的出了宫，她每日都要为了生计而奔波劳碌，根本没有闲暇去欣赏月亮，到时候，不知道又是否会想念宫中这清冷的月色。

“云妍姐姐。”

云妍回过神来，发现是小顺子走了过来。

“你今天也当值？”云妍朝着他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。

小顺子见状，连忙低下头，不敢直视她那张沐浴在月光下的美丽脸庞，他曾听人说过，月亮上住着一位美丽的月桂女神，想必就是姐姐这般模样吧。

“姐姐心情不好？”他小心翼翼地问道。

云妍再次抬头看向那轮皎洁的明月，轻声说道：“倒也没有，只是有些累了，出来吹吹冷风，让自己精神一些。”

“紫桑的事情，还要多谢你。”她又补充道。

小顺子连忙摇了摇头，谦逊地说道：“今日娘娘赏了奴才不少好东西，若不是姐姐你机警聪慧，奴才也立不下这份功劳。”

“这都是你应得的。”云妍转过头，看着他，轻声问道：“小顺子，你想出宫吗？”

“以前想，现在不想了。”小顺子抬眼看了她一眼，又迅速垂下头，不敢与她对视。

“为什么不想了？”云妍继续追问道。

“小顺子在宫外举目无亲，能说得上话的朋友、师父，还有……都在宫里，对宫外没什么念想了。”小顺子如实回答道。

“你是几岁进宫的？”云妍又问道。

小顺子仔细想了想，回答道：“似乎是四岁，也许是五岁，奴才已经记不太清楚了。”

“那你还记得宫外是什么模样吗？”云妍看着他，轻声问道。

小顺子见她似乎对此很感兴趣，便努力地回忆着，缓缓说道：“记得倒是记得，只是没有那么真切了。只记得家门口有一个小池塘，夏天的时候，里面有很多青蛙，特别吵闹。荷花也有很多，爹总是会采一大把塞进我怀里，让我拿回去给娘。”

说到这里，他忍不住轻笑一声，似乎想起了当年那温馨的场景。

云妍的脑海中也浮现出一个稚嫩的小童，摇摇晃晃地抱着一大束荷花，口中大喊着“娘”的场景，也跟着轻轻一笑。

小顺子又继续说道：“那年发了洪水，奴才跟着爹娘一路逃荒来到了京城。京城里的人很多，街道也很宽敞，路两边卖的都是奴才见都没见过的东西。”

“后来，我们找到了粥棚子，他们却还是没能熬过去，就那么没了。有人说，把自己卖了就能换点银子，买两张草席，奴才便去找买人的地方，却阴差阳错地进了宫……”

他的语气始终淡淡的，听不出太多的情绪波动，云妍却能从他这几句简单的话语中，感受到他身世的悲苦。

“抱歉，勾起了你的伤心事。”她低声道歉道。

小顺子摇了摇头，轻声说道：“已经不觉得伤心了，人总要朝前看的。”

云妍看了他一会儿，才缓缓点了点头，轻声说道：“对，人总要朝前看的。谢谢你告诉我宫外是什么样子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