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6章 血溅春禧

紫桑的嗓音，此刻如同夜枭般凄厉，在空旷的大殿中回荡，令人毛骨悚然。

看她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，显然已经无法再从她口中审问出任何有价值的信息了。

霍君麟面色冷峻，对于紫桑的哀嚎无动于衷，只是冷冷地吐出三个字：“拖出去！”

这简单的三个字，便决定了紫桑的命运——送往慎刑司，那里有的是方法让她开口。

紫桑被粗暴地拖拽着离开时，用尽最后的力气，对着孔答应嘶哑地喊道：“奴婢走后，答应一定要照顾好自己……”声音中充满了绝望和恳求。

“紫桑……”孔答应闻言，如同遭受重击般，脸色惨白，她紧紧地揪住自己的衣襟，泪水如断线的珍珠般滑落，哭得几乎要昏厥过去。

然而，紫桑被拖出去还不到一盏茶的功夫，外面便突然传来一阵骚乱和惊呼声。

紧接着，一个面色苍白的太监，如同受惊的兔子般踉跄着跑进殿内，声音颤抖，带着难以掩饰的惊恐：“皇……皇上，那宫女……她……她一头撞在了柱子上……没……没气了！”

蒋院正听闻噩耗，不敢怠慢，立刻疾步走了出去，前去查验。

片刻之后，他脸色凝重地返回，证实了紫桑已经气绝身亡的事实。

殿内的众人闻言，无不倒吸一口凉气，一股寒意瞬间弥漫开来。本就伤心欲绝的孔答应，更是承受不住这突如其来的打击，两眼一翻，直接昏倒在地。

一时间，整个殿内乱作一团，尖叫声、哭喊声、惊呼声交织在一起，混乱不堪。

云妍心中同样震惊不已，一个刚刚还鲜活的生命，转眼间就香消玉殒，这种强烈的反差让她难以接受。她的指尖不受控制地颤抖着，只能一遍又一遍地在心中告诫自己，紫桑就算死了，也是罪有应得。

她既然敢做出陷害他人的事情，就应该明白，一旦事情败露，必然会付出惨痛的代价！

那边，在张御医的紧急施针之下，孔答应终于悠悠转醒。她一睁开眼睛，便又开始痛哭起来，口中不停地呼唤着紫桑的名字，悲痛欲绝。

她这副伤心欲绝的模样，实在不像是装出来的，就算是心思细腻的云妍，也没有从她的神情中捕捉到一丝一毫的心虚。

难道，幕后指使之人真的不是她？

可是，随着紫桑的死亡，所有的线索也全部中断了，若是没有新的证据出现，谁也不能断定孔答应就是真正的幕后黑手。

听到紫桑触柱而亡的消息，除了面色深沉的霍君麟之外，就属贤嫔表现得最为淡定，她甚至觉得，让紫桑如此痛快地死去，简直是便宜她了！

她的目光如同毒蛇般，紧紧地盯着瘫软在地的孔答应，语气尖锐地对霍君麟说道：“皇上，切莫被孔答应的假象所迷惑！紫桑是她的贴身宫女，臣妾绝不相信她对此事会一无所知，一定不能轻易放过她！”

“就算不取她的性命，也应该将她打入冷宫，让她永世不得翻身，臣妾才能彻底安心！”

云妍听到这话，忍不住微微掀起眼睑，意味深长地看了贤嫔一眼。

她确实比之前聪明了一些，可惜还是不够聪明，这种时候，她应该表现得比孔答应更加悲痛、更加凄惨才对。她只需一味地恳求皇上严惩孔答应，若是她能真心实意地痛哭一场，说不定皇上真会心软，直接将孔答应打入冷宫也未可知。

可贤嫔偏偏沉不住气，在她还在犹豫不决的时候，率先开了口。

她越是迫切地想要置孔答应于死地，皇上就越会怀疑她是否故意往孔答应身上泼脏水，而这一丝怀疑，就有可能让孔答应侥幸逃脱。

果不其然，霍君麟目光深邃，意味深长地盯着贤嫔看了一会，才缓缓开口道：“各处犯事的太监，交由你们各自带回去处置。至于那些犯事的宫女，全部处死，以儆效尤！”

还在殿上的两个宫女，闻言顿时发出一声绝望的悲鸣，可还不等她们开口求饶，就被两个孔武有力的太监死死地捂住嘴巴，像拖死狗一般拖了出去。

“至于孔答应……”

孔答应此时还沉浸在失去紫桑的悲痛之中，似乎根本不在乎皇上会如何处置她，对于霍君麟的话也充耳不闻，没有任何反应。

霍君麟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，继续说道：“对身边宫女疏于管教，确有失察之责，死罪可免，活罪难逃，贬为采女，迁出春禧宫，以示惩戒！”

“皇上！”贤嫔闻言，顿时不可置信地惊叫了一声，声音中充满了愤怒和不甘。

霍君麟只是微微垂眸，冷冷地看了她一眼，并未回答她的话，只是语气平淡地说道：“即日起，解除贤嫔的禁足。念在你余毒未清，特许你在痊愈之前，不必向太后和皇后请安。”

贤嫔被他那双深邃无波的眸子盯得心头一凛，连忙垂下眼眸，掩饰住眼中的不甘，低声说道：“是，臣妾谢皇上宽恕。”

另一边的孔答应也像是刚刚反应过来一般，连忙跪下谢恩，声音嘶哑地说道：“臣妾领罚，叩谢皇恩。”

至此，这场闹了整整一个上午的风波，在霍君麟三言两语的裁决下，终于暂时画上了一个句号。

可真的是句号吗？

云妍若有所思地瞄了孔答应一眼，她跟贤嫔的直觉一样，她也不相信孔答应对紫桑的所作所为会毫不知情。

她记得很清楚，紫桑临死之前的那番话，说的并不是没人指使她，而是孔答应没有指使她害人。

孔答应知情，却不是她指使的……

那岂不是只能说明，幕后主使另有其人？！

一想到这种可能性，云妍顿时感觉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脑门，全身都起了一层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。

就在她怔怔出神的时候，忽然被身旁的阿容轻轻拉了一下衣袖，她猛然回过神来，这才听到皇上说道：“……你们也算是遭了无妄之灾，朕心甚慰，特赏赐白银百两，望你们能继续尽心尽力地照顾贤嫔。”

云妍这才反应过来，皇上这是在安抚她和厨房的一干人等。

她连忙随着众人一起跪下谢恩，却又听到皇上继续说道：“今日大家都受了惊吓，想必也乏了，不必当差了，都回去歇着吧。”

“谢主隆恩。”众人再次齐声谢恩。

云妍也跟着行礼谢恩，本来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，可就在她不经意间抬头的瞬间，却正好与皇上那双深邃的眸子在空中相遇。

她顿时感觉头皮一阵发麻，连忙慌乱地垂下眼眸，不敢再与他对视。

所以说，他是因为想让自己去休息，才特意说了这番话？

云妍心中顿时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，既有感动，又有惊悚，但更多的却是惶恐不安。一早上所受到的惊吓，加起来也没有他这句话的威力大，她现在最需要做的，就是赶紧回去好好地歇一歇……

云妍只当是自己想多了，或许皇上根本就没有那个意思，却直到退出大殿，也没有敢再抬起头来看他一眼。

刚刚踏出大殿的门槛，突然一瓢水猛地泼到了云妍的脚下，冰冷的水花四处飞溅，脚下瞬间涌来一股血水，让她猝不及防，脚步猛地一顿，心里也随之咯噔一声。

她连忙抬眼看去，除了地上还残留着些许暗红色的血迹之外，已经看不出这里刚刚究竟发生了什么。

云妍的内心，却突然对紫桑已死这件事，有了一种真切的实感。

一旁的小太监慌忙地向她道歉，云妍却仿佛失去了听力一般，只能看到他的嘴巴在不停地动着，却无法真切地听清楚他在说些什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