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0章 糕有毒

崔娘子被怼得哑口无言，云妍今时不同往日，不再是那个任人拿捏的软柿子。自从当上大宫女，她肩负着守夜的重任，确实无暇像从前那样，频繁出入小厨房。

“可……可你这段时间，的确经常在厨房里捣鼓点心，这未免也太蹊跷了！”崔娘子依旧不甘示弱，语气勉强地辩解着。

云妍眼波流转，似有若无地瞥了眼内殿。这其中的弯弯绕绕，她与贤嫔心知肚明，又何必多费口舌？

内殿里，贤嫔的身子果然又绷紧了几分，生怕云妍口无遮拦，连忙出声打断：“云妍是看本宫身子不适，特意做了些点心，想让皇上品尝的。”

听贤嫔开了口，云妍也乐得清闲，重新垂下眼眸，不再解释。

在众人未曾留意的角落里，一直低着头的孔答应，忽然抬起头，意味深长地望了内殿一眼，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疑。

贤嫔此话一出，徐宪杉也吓了一跳，连忙转头看向御座上的霍君麟，语气关切地问道：“皇上，您龙体可有不适？”

蒋院正也紧随其后，上前一步，作势要为霍君麟把脉。

“朕并无不适。”霍君麟抬手示意二人退下，语气淡淡地说道：“就算她真想谋害贤嫔，也不敢在朕的饮食里动手脚。朕可不像贤嫔，怀着身孕，稍有风吹草动，便会露出马脚。”

他还真吃了？

那……情况就复杂了。

“皇上明鉴，奴婢所做的点心，实在是不合娘娘的口味。除了卖相不佳，分给宫人们的，几乎都送到了御前。”云妍不得不为自己辩解两句，让众人知晓，贤嫔根本不吃她做的点心，她又何必冒着风险，在点心里面下药？免得事后有人借题发挥，污蔑她谋害皇上。

她有此顾虑，贤嫔又何尝没有？毕竟事关皇上龙体，谁都不敢掉以轻心。

贤嫔隔着帘子，连忙附和道：“云妍说得没错，本宫嗜甜，更喜欢崔娘子做的点心。若她真要害我，又怎会蠢到在自己的点心里面下药？”

这句话，如同醍醐灌顶，瞬间点醒了崔娘子。她立刻高声喊道：“就是因为娘娘不爱吃你做的点心，你才会在我做的点心上动手脚！”

此言一出，众人又将目光聚焦到了最初的问题上。

云妍微微蹙眉，没有立刻反驳。她明白，问题的关键不在于崔娘子有意栽赃陷害，而在于她确实存在嫌疑，却又拿不出确凿的证据，证明自己的清白。如果继续争辩下去，只会陷入无休止的循环论证。

见她沉默不语，崔娘子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，声嘶力竭地喊道：“皇上，贤嫔娘娘！真的不是臣妇做的！就算臣妇有一百个胆子，也不敢谋害娘娘和龙胎啊！一定是她要陷害臣妇，请皇上明察！”

云妍依旧保持沉默，只是用审视的目光，淡淡地瞥了崔娘子一眼。

虽然现在谁都有嫌疑，可若是崔娘子动的手，为何只在点心里下药？要知道，今日的早膳，可都是出自她之手。

看来，这件事还是冲着自己来的。只是那人只知晓自己最近在做点心，却并不了解贤嫔根本就不会吃。

就在此时，一直沉默不语的霍君麟，突然开口问道：“蒋院正，金钱草要用多少，才算过量？”

蒋院正沉吟片刻，缓缓说道：“至少要将二两金钱草，熬成一碗……”说到这里，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，戛然而止。

自从搜出那一大包草药，他们就先入为主地认为，金钱草是要熬成汤剂，然后添加到点心里的。却忽略了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——一碗药汁，加上水和面，不知能够做出多少点心来。

云妍听到这里，也立刻反应过来，连忙看向蒋院正，说道：“蒋院正，娘娘的食量极小，断然不可能吃下一整碗金钱草的药量。况且，如此浓稠的药汁，全部揉进几块点心里，这还能入口吗？”

“对，确实不可能。”蒋院正恍然大悟，连忙冲霍君麟拱手道：“皇上，请容臣再仔细查验一遍。”

“准了。”霍君麟应了一声，深邃的目光再次落在云妍身上，心中暗道：倒也算是个聪明的。

没过多久，蒋院正便得出了结论。

他恭敬地禀报道：“皇上，臣重新查验了那几块点心，发现只有表面，残留着淡淡的金钱草味道。由此可见，这药并非揉进面里。臣以为，是有精通制药之人，将大量金钱草用水蒸馏，提取出精华。若是用此方法，只需几滴，便能达到一碗药的药效。”

“制酒的蒸馏之法？”霍君麟问道。

“正是。”蒋院正点头应道。

云妍自然明白，这便是最早的萃取技术。

“当真是处心积虑！”霍君麟的语气中，蕴含着难以抑制的怒火。

蒋院正也是心惊胆战，深吸一口气，才又说道：“如此说来，那就不光是厨房的这些人有嫌疑，只要是接触过贤嫔娘娘饮食的人，皆有嫌疑。”

他没有明说的是，这件事绝非一个宫女，或者一个厨娘能够独立完成的。背后，一定有幕后主使者，毕竟这种提纯的药物，可不是寻常人能够轻易接触到的。

殿中众人闻言，皆是一惊。

内殿里的贤嫔，也嘤嘤地哭泣起来，口中哀求道：“皇上，您一定要为臣妾做主啊！”

霍君麟没有理会贤嫔的哭诉，而是示意徐宪杉继续审问。

徐宪杉会意，立刻看向崔娘子，问道：“崔娘子再仔细想想，除了云妍之外，今天早上，还有什么人去过厨房？或者是有什么人，接近过今早娘娘的膳食？”

被徐宪杉这么一问，崔娘子也有些慌了神。

她紧紧握住撑在地上的手，努力回想了片刻，才缓缓说道：“娘娘吃得不多，我们早上也没什么特别忙碌的。云妍比我们还早到，在面案前，做了一些奇奇怪怪的糕点……”

她话音未落，便有太监端着一个托盘上前，小心翼翼地掀开上面的盖布，露出一个外形酷似糟子糕，但比寻常糟子糕大了许多的糕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