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6章 滴血殇

比起从前，这次有容珆和云妍两位主事之人坐镇，众人虽内心惶恐不安，倒也勉强维持着秩序，不至于乱作一团。

容珆寸步不离地守护着贤嫔，云妍则疾步走出殿外，有条不紊地吩咐下去：“速去请张御医前来诊治！小顺子，你即刻前往通知皇上，务必沉着冷静，切莫惊慌失措，只需如实禀报情况便可。”

小顺子见她如此镇定，也仿佛吃下了一颗定心丸，慌乱的心绪稍稍平复，连忙应了一声，便快步跑出了宫门。

云妍真的镇定吗？不，她藏在宽大袖袍中的手，一直在不受控制地颤抖着。

她万万没有料到，容芝那边尚未传来任何消息，贤嫔这边竟率先出了事端！看来，隐忍了这么久，终究还是有人按捺不住，迫不及待地伸出了毒手！

张御医很快赶到，他神色凝重地为贤嫔仔细诊脉，然而，一番探查之后，却只是连连摇头，面露难色。

见他毫无头绪，容珆连忙问道：“张御医，还请您仔细检查娘娘近来的饮食，看看是否有什么不妥之处？”

无法找出症结所在，张御医也感到颇为棘手，不敢有丝毫耽搁，立刻跟随容珆来到明间。

屋内的一切都保持着贤嫔昏倒时的原样。事发之后，容珆立即命人封锁现场，严禁任何人触碰一物，就连地上的呕吐之物，都未让人清理。

张御医正欲仔细查验，忽听门外传来一声高呼：“皇上驾到！”

众人不敢怠慢，连忙迎至殿外。

霍君麟龙行虎步地走了进来，不悦地挥了挥手，“都什么时候了！”，紧接着便焦急地问道：“贤嫔的情况如何？”

张御医连忙上前，躬身禀报道：“微臣已为娘娘诊过脉，脉象看似平稳，龙胎也还算稳固，但实在看不出任何端倪。皇上，微臣才疏学浅，还是请蒋院正前来诊治最为妥当。”

霍君麟心知肚明，这张志安虽精通妇科，可他实际上是蒋院正的弟子，医术自然不会差到哪里去。他如此推脱，分明是已察觉到 कुछ कुछ ，却不敢擅自做主，只能搬出自己德高望重的师父来承担责任。

眼下并非计较这些的时候，霍君麟冷冷地瞥了他一眼，才沉声道：“宣蒋院正！”

“你们刚才在做什么？”霍君麟威严地问道。

“奴婢正请张御医察看娘娘今日的饮食，看看是否有不妥之处。”容珆立刻答道。

“继续。”霍君麟目光深邃地看了容珆一眼，眼神随即在人群中快速扫过，当他看到畏缩在后面的云妍时，脸色瞬间又阴沉了几分。

张御医不敢怠慢，立刻拿起银针，小心翼翼地查验起桌上的食物。

此时，霍君麟才注意到，无论是桌子上的，还是地上的，所有的物证都被完好地保存着，这让他对容珆不由得高看了几分。

果然，物以类聚，人以群分……

他不再看云妍，而是径直走入内殿，去看望贤嫔。只见她消瘦了许多，面色微微泛青，若不是高高隆起的肚子，躺在被子里几乎看不出起伏。

霍君麟眉头紧皱，周身的气压也随之骤降，令人感到压抑窒息。

看了一眼贤嫔，他又转身走回明间。

“皇上，此地污秽，您不如就在内殿稍作休息。”容珆低声劝道。

有小宫女端着茶走了进来，小心翼翼地放在了软榻旁的矮几上。

霍君麟没有说话，径直走到上首的椅子上坐下。

除了刚开始问了几句话，他一直都未曾发怒，脸上也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，可越是这样，越令人感到心惊胆战，如履薄冰。

被他如此注视着，张御医捏着银针的手都有些微微颤抖。

好在他还算有些胆量，抖着手将所有东西都仔细检查了一遍，最后，他指着桌上的一碟点心，声音颤抖地说道：“皇上，这点心的味道似乎有些不对劲，但微臣辨别不出究竟是什么。”

霍君麟拿起那碟点心，仔细端详着。旁人以为他是想从中看出什么端倪，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，他是在确认这件事是否与云妍有关。

她刚开始做点心，贤嫔就因为点心出了事，未免太过巧合了！

不光是他觉得巧合，就连云妍都觉得太过巧合了！她一听到“点心”二字，就下意识地攥紧了袖口。

难道这件事是冲着她来的？

可随后，她又慢慢地松开了手。

今天她虽然在厨房忙活了一阵，却没有做过任何点心。更何况，她做的那些点心，贤嫔除了刚开始尝了几口之外，之后就再也没有吃过了。

云妍心中稍稍安定下来，决定静观其变。

那边，霍君麟确认之后，也放下了碟子，脸上依旧看不出任何表情，只是淡淡地说道：“等蒋院正过来再说。”

之后，殿内便陷入一片令人窒息的寂静之中，静得仿佛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得见。

就在这一片死寂当中，蒋院正终于匆匆赶到。他已是花甲之年，头发半白，腿脚也不太利索，只能扶着小太监的手，蹒跚而来，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。

他的出现，仿佛让殿中的人都重新活了过来一般，全都暗自松了一口气。

“没准备步辇吗？”霍君麟语气不悦地问道。

蒋院正连忙擦着额头上的汗，气喘吁吁地说道：“准备了，准备了，是老臣没用，皇上不必怪罪下面的人。”

“辛苦蒋院正了。”霍君麟没有过多寒暄，“张志安已经为贤嫔诊过脉，但从脉象上看不出任何问题。院正，你先来看看这碟点心。”

蒋院正气还未喘匀，便伸手接过那碟点心，放到鼻子下面轻轻一闻，眉头瞬间紧皱起来，随即抬起头，神色凝重地看向皇上，“是金钱草！”

众人闻言，一片哗然。

还不等众人详细询问，便听内殿传来贤嫔一声凄厉的哀叫。众人不敢怠慢，连忙奔过去查看。

只见贤嫔已经醒了过来，整个人正痛苦地捂着肚子在床上不停地打滚，嘴里发出阵阵哀嚎。容珆见状，整个人差点瘫软在床前。

“血！娘娘她见红了！”

云妍连忙扶住她，却发觉自己的手也颤抖得厉害，根本使不上力气。

蒋院正大声喊道：“快按住娘娘！志安，立刻为娘娘施针！”

霍君麟也已走到近前，看着贤嫔身下的血迹，眼中一片阴沉之色。

一片慌乱之中，徐宪杉从外面走了进来，躬身禀报道：“皇上，皇后娘娘带着几位娘娘过来了。”

“让她们回去！贤嫔还在禁足期间，不许任何人探望，她们难道不知道吗！”霍君麟猛地扭过头，语气中终于泄露出压抑已久的怒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