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1章 毒妇？

云妍眼波流转，朱唇轻启，再次反问道：“若皇上真的将我遗忘，那又当如何呢？”

小顺子闻言，面色瞬间僵硬，心思被人一语道破，再也不敢与云妍的目光交汇。他勉强挤出一个笑容，讪讪道：“云妍姐姐真是爱说笑，凭姐姐这般倾国倾城的容貌与才情，皇上怎会如此轻易就将姐姐忘怀呢？”

“世事难料，谁又能说得准呢？”云妍凝视着他，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寒意，语气轻柔却又似带着几分警告，“娘娘如今身陷囹圄，被禁足于宫中，皇上或许会将怒火牵连到我身上也未可知。小顺子，你可要早做打算才是。”

小顺子偷偷抬眼觑了她一眼，又迅速低下头，干笑着打着马虎眼，“姐姐又在拿小的开涮了，什么打算不打算的，小的听不太明白。”

见他这般口是心非的模样，云妍也懒得再与他玩这种互相试探的“小游戏”，语气转淡，缓缓说道：“贤嫔娘娘若是能顺利诞下皇子，那便母凭子贵，未必没有东山再起的可能。你可不要太过心急，自乱阵脚……”

“容珆姐姐现在已是春禧宫里名正言顺的掌事宫女，能用到你的地方还有很多。有她在娘娘面前替你多美言几句，日后提拔你做首领太监也并非不可能。你可要把算盘打仔细了，不要打错了方向。”

眼见小顺子的脸色不断变化，云妍继续说道：“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，若是没有其他事情，你还是赶紧回到娘娘身边伺候吧，免得惹人怀疑。”

小顺子眉头紧锁，神色间似有千言万语想要倾诉，但最终却什么也没说出口，只是低声应了一声“是”，便转身离开了云妍的房间。

听着门帘合上的声音，云妍缓缓坐到床榻之上，心中暗自叹息。但愿他能听明白自己话中的深意。

外面虽是一片混乱，风声鹤唳，云妍反倒觉得内心多了几分难得的安宁。

方才对小顺子所说的那番话，句句都是她的真实想法。皇上禁足贤嫔，或许并非全然是厌弃，未尝不包含着另一种形式的重视。

她真心希望贤嫔能借此机会认清现实，将那些对皇上不切实际的爱慕全都抛诸脑后，安安心心地将腹中的孩子生下来。如此一来，贤嫔自己也能过得舒坦一些，容珆姐姐也能前途有望，而云妍也能安心地跟着阮嬷嬷离开这危机四伏的皇宫。

云妍本就精力不济，方才出去这一趟更是让她感到一阵头晕目眩。她收回飘散的思绪，缓缓地躺到床上，没过多久便沉沉地睡了过去。

也不知过了多久，云妍突然被一阵剧烈的咳嗽声从睡梦中惊醒。

她勉强睁开眼睛，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暗沉。屋内的炭火也快要熄灭了，只剩下微弱的红光在空气中摇曳。

云妍又忍不住咳嗽了两声，她赤着脚走下床，拿起桌上的茶壶，顾不上烫嘴，猛灌了一大口凉水，这才勉强将喉咙里涌上来的那股甜腥气给压了下去。她轻轻地抚摸着疼痛的喉咙，感觉炎症似乎又加重了。

此刻，她真的无比怀念现代的消炎药，若是能吃上一颗，定能缓解不少痛苦。

云妍正扶着桌子喘息，忽听得屋外传来一阵嘈杂的喧哗声，她凝神静听，隐约听到了有人在凄厉地哭喊。

“娘娘饶命！主子饶命啊！真的不是奴婢，不是奴婢将事情告诉张御医的，娘娘您要相信奴婢啊！奴婢与主子从小一起长大，奴婢对您是忠心耿耿的啊！”

云妍仔细一听，辨认出这正是容芝的声音。她快步走到门口，轻轻掀开厚厚的门帘，只见对面的容芝赤着双脚，披头散发地从房间里冲了出来。

她身上只穿着单薄的里衣，胳膊上包扎的绷带还能看到隐隐渗出的点点血迹。她不顾一旁照顾她的宫女的阻拦，拼命地挣扎着，想要向前殿的方向跑去。

地上残留的积雪还未完全融化，容芝脚下一滑，重重地摔倒在冰冷的地面上，身上单薄的衣服瞬间被漆黑的雪水浸湿，湿漉漉的头发也凌乱地贴在脸上，模样狼狈至极。

“娘娘，奴婢对您是忠心的啊！”即便如此，她口中仍然不停地呼喊着，试图向贤嫔证明自己的清白。

容芝被宫女们强行拉了起来，她狼狈地侧过头，一眼便看到了站在门口的云妍。云妍同样是赤着脚，披散着头发，神情平静地看着她。

“是你！一定是你这个贱人陷害我！你好恶毒的心肠啊，竟然用如此卑劣的手段离间我与娘娘之间的关系！”

容芝声嘶力竭地大叫着，状若疯狂地朝着云妍的方向冲了过来，却在离云妍还有两步远的地方被宫女们死死地拉住。她奋力地向前挥舞着双手，尖锐的指甲几乎要抓到云妍的脸上。

面对容芝的疯狂举动，云妍并没有露出丝毫的惧色，更没有往后退一步。她神情镇定地盯着容芝那张因为愤怒而变得狰狞扭曲、涕泗横流的脸庞，用嘶哑的声音缓缓开口道：“如果今天我们两人的位置互换，你会不会高兴地在我面前放声大笑，以此来嘲讽我的狼狈？”

她的话语让容芝的动作微微一滞，脸上的表情也出现了一瞬间的茫然，但随后她的眼神变得越发凶狠，语气也变得更加恶毒：“这还用说吗？我不仅会放声大笑，我还会狠狠地将你踩在脚下，让你跪在地上苦苦哀求我！”

云妍的眸子瞬间变得深沉如墨，她的嘴角微微向上扬起，勾勒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：“所以，我一定会把你今天的这副丑陋模样牢牢地记在心里，以此来告诫自己，无论如何也不能变成你这般可悲可恨的样子！”

容芝再次一怔，随即整个人都彻底崩溃了。她疯狂地大叫着，拼命地挣扎着，想要扑到云妍的身上。

阿容正好从外面走了过来，看到了眼前这一幕，她赶紧跑了过来，一把将容芝从宫女的手中拉开，紧紧地将云妍护在身后。

她怒视着那些宫女，厉声喝道：“你们还愣着干什么！还不赶紧把她拉回房间去，让她在这里发什么疯！是嫌宫里的局势还不够混乱吗！”

宫女们连连欠身道歉，随即手忙脚乱地将容芝给拽回了房间。

“云妍，你这个毒妇，贱人！你不得好死！我诅咒你不得好死！”容芝被拖回房间后，仍然在不停地咒骂着。

“给我堵上她的嘴！”阿容又怒吼了一声。

她转过身，这才发现云妍的脸色苍白如纸，赶紧扶住她，摸到她冰凉的胳膊更是吓了一跳，连忙拉着她进了屋，小心翼翼地扶她坐到床榻之上。

这才发现云妍竟然连鞋子都没穿，阿容又心疼又生气，忍不住责备道：“你说你还病着，不好好在床上躺着，凑这种鬼热闹做什么！”

她拉过一旁的被子，轻轻地给云妍盖好，又倒了一杯热水递给她，“快喝点热水暖一暖身子。”

云妍看着她，眼中充满了笑意，“我们阿容现在是越来越威风了。”

阿容焦急的神色稍缓，嘴角也忍不住向上翘了翘，她嗔怪地说道：“快喝你的水吧！”，说完，便转身去给火盆里添炭。

就在她转过身的那一瞬间，云妍原本带着笑意的眸子瞬间变得冰冷了下来。一直以来，她都不想卷入这后宫的争斗之中，可是在看到容芝今天这副模样之后，她才猛然发觉，其实她早就已经身不由己地深陷在这场无休止的争斗当中了。

她怔怔地出神了一会儿，才缓缓地捧起手中的杯子，轻轻地喝了一口热水。

温暖的热流划过喉咙，让她忍不住轻轻地打了个寒战，身上的寒意似乎都随着热水的下肚而散去了一些，可她的心却依旧像是破了一个大洞的口袋，呼呼地刮着刺骨的冷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