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4章 病娇美人

贤嫔对云妍的感激之情很是受用，脸上堆满了笑容，柔声道：“瞧你这小脸，也没什么血色，想必是身子不爽利。既然如此，就多回去歇息吧，春禧宫里有容芝伺候着，断不会怠慢了你。”

“这……”云妍故作迟疑，欲言又止，一双水眸里满是不安。

“去吧，本宫心疼你。”贤嫔语气温和，带着一丝安抚，又对着云妍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容。

云妍这才缓缓点了点头，精致的脸庞上浮现出一抹沉郁之色，似乎带着一丝不甘，轻声道：“那奴婢这就去唤阿容过来候着，也好为主子娘娘分忧。”

站在一旁的容芝，将云妍的神情尽收眼底，不由得露出了一丝讥讽的笑容。

被娘娘看重又如何？还不是个病秧子，真是没命享福，白白浪费了这天赐的恩宠！

等到云妍退了出去，容芝这才凑到贤嫔身边，轻声说道：“娘娘，奴婢瞧着云妍这病，怕不是什么好病，来势汹汹的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。您如今怀着龙胎，可万万不能大意啊！奴婢觉得，还是别让她进殿伺候的好，免得过了病气给您。”

“怎么，你是看她比你有本事，心里不痛快了？”贤嫔斜了她一眼，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，“说起来，她也是为了本宫才受的伤。那日去玉康宫请皇上，被那些个没脸没皮的贱婢给冲撞了，这才落下了病根。”

“不过……”贤嫔用涂着蔻丹的小指，轻轻挑了下额前的碎发，漫不经心地说道，“你说的也有道理，小心驶得万年船。等明日张御医过来请平安脉的时候，让他顺道给云妍瞧瞧，若是真的不行，就让她在房里好好歇着，少走动，免得把病气传给了旁人。”

“娘娘您就是太心善了，一个小小的宫女罢了，哪里配得上御医诊治？能跟在娘娘您身边，真是她几辈子修来的福气，烧了高香都求不来呢！”容芝娇笑着奉承道。

“少贫嘴，油嘴滑舌的。”贤嫔嗔怪地瞪了她一眼，语气却颇为愉悦。

主仆二人旁若无人地闲聊着，却不知道她们的一言一语，全都落在了站在纱隔之外的云妍耳中，被她听了个一清二楚。

站在殿外的阿容和小顺子，皆是恭敬地垂着头，眼观鼻鼻观心，对云妍偷听主子说话的行为，视而不见，听而不闻，仿佛什么也没发生。

等里边彻底安静下来，云妍这才脚步轻移，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外殿，对着站在一旁的阿容使了个眼色。

阿容心领神会，微微点了点头，然后便弓着身子，小心翼翼地走入了殿内。

而小顺子却悄无声息地缀在了云妍身后，一双眼睛时不时地偷偷打量着云妍，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，似乎有什么话想说，却又不敢说出口。

自从察觉到小顺子跟在自己身后，云妍便已经心知肚明他有话要说，只是她一直默不作声，直到走到一处僻静的角落，确定周围无人之后，她才缓缓扭过头，看向小顺子。

“有什么话就说吧，吞吞吐吐的，不像你的风格。”云妍语气淡淡地说道，一双清冷的眸子里，带着一丝探寻。

小顺子听了云妍的话，下意识地堆起一脸谄媚的笑容，搓着手说道：“没事没事，奴才就是关心姐姐的身子。姐姐这病可有些日子了，一直不见好转，奴才看着着实心疼……”

云妍听出了他话里有话，心中明白他心思细腻，定是察觉到了什么。

那日殿前惊惧之下，云妍心力交瘁，又故意吹了一夜的冷风，第二天确实是病倒了。只是这都过去这么多天了，她的身体其实早就已经恢复得七七八八了。

她现在这副病歪歪的样子，多半是装出来的，为的就是麻痹贤嫔，让她放松警惕。

一来是因为贤嫔这几日总是隔三差五地派人去御书房送吃食，云妍可不想再在徐宪杉面前露脸，她更怕皇上哪根筋搭错了，突然召见她，到时候她有一百张嘴，也无法在贤嫔面前解释清楚。

二来则是为了去阮嬷嬷那边做准备，她这几日如果表现得太过出挑，让贤嫔觉得她用起来顺手了，不愿意轻易放她走，那可就麻烦了。不如就一直装病躲着，到时候贤嫔巴不得赶紧把她这个没用的病秧子给送走，肯定不会横加阻拦。

只是这些话，云妍不能跟小顺子全盘托出，但也不能一点都不说，否则以他的聪明劲儿，说不定会胡思乱想出什么来。

“你看得出我在装病，就没看出主子也在防着我吗？”云妍开门见山地问道，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小顺子，想要看穿他内心真实的想法。

小顺子听了云妍的话，眼珠一转，立刻就明白了其中的缘由。那日皇上在殿前询问云妍名字的时候，他可是听得真真切切的，一字不落地记在了心里。

况且，他还偷偷地看了眼站在廊下的云妍。

一身素净的宫装，头上只简单地别着一支银簪，朴素的装扮穿在她的身上，似乎更凸显了她娇美动人的容颜，让她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清新脱俗的气质。就连穿廊而过的风，似乎都格外偏爱她，轻柔地拂动着她的发尾和衣袖，给人一种飘飘若仙的错觉。

小顺子看得脸上一阵发热，赶紧垂下眸子，不敢再多看，生怕自己会失态。他连忙说道：“姐姐聪慧过人，是小顺子多虑了。此时确实应该蛰伏起来，韬光养晦，不可操之过急，以免引火烧身。”

云妍听了小顺子的话，心中不由得微微一怔，他竟然以为自己有承宠的意思？他这般殷勤，是觉得跟在自己身边，比在贤嫔跟前更有前途？

她心中觉得有些好笑，也不知道自己什么地方给了他这种错觉，让他产生了这种误会。

但转念一想，或许在他的眼里，这宫里的女人都渴望得到皇上的宠幸，都想飞上枝头变凤凰吧。

云妍看着眼前的小顺子，心中涌起一股想要跟他解释的冲动，但话到嘴边，却又咽了回去。跟他说什么“想躲着皇上，想离开皇宫”之类的话，他未必会相信，估计反而会觉得她矫情做作，不知好歹。

既然如此，她也懒得解释了，反正解释了也未必有用。

给他这种错觉也好，反正自己还有很多地方需要用到他，比起虚无缥缈的人情，还是实实在在的利益更可靠。

云妍是想离开皇宫，追求自由，但却不能拍拍屁股就走人，把这么个烂摊子全都丢给容珆。要是容珆一直得不到贤嫔的信任，又怎么能一步步实现自己的抱负呢？

她得先帮容珆在春禧宫，在贤嫔面前彻底站稳脚跟，才能安心离开。

况且容珆有野心，也有耐心，跟着她，小顺子以后未必没有出人头地的机会，只是可能会跟他想象中的有些差距罢了。

“你既然明白，可有什么法子帮我应付明天的张御医？”云妍顺着他的话问道，一双美眸中闪烁着一丝狡黠的光芒。

小顺子听了云妍的话，沉吟了片刻，忽地微微一笑，胸有成竹地说道：“姐姐莫要担心，张御医的医术虽好，但为人却十分古板，一向恪守成规。让他给一个小小的宫女看病，他心里未必有多乐意，说不定还会觉得有辱斯文。到时候，奴才领着他到姐姐的门口站一站，随便敷衍几句，就带着他走了，他必定不会多言，更不会仔细诊脉。”

云妍知道他所言不虚，心中更坚定了刚才的想法。小顺子常在外头行走，察言观色的本领一流，确实有她和容珆都没有的长处。

“那就有劳你费心了。”有了小顺子的帮忙，她也不用再傻乎乎地吹一夜冷风了。

“姐姐客气了，能为姐姐分忧，是奴才的福气。”小顺子谄媚地笑着说道。

第二日，果然如小顺子所说，张御医只是在云妍的门口站了站，随便问了几句，并未进屋仔细诊脉。

云妍躺在床上，听着小顺子在外面说道：“她一个小宫女，能得娘娘如此关怀，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。张御医您就放心吧，她如今病着，娘娘哪里还敢让她近身伺候，今日这事儿，奴才保证不会传到娘娘的耳朵里。再说，她不过是偶感风寒罢了，您不信回去问问那些个医女，让她们随手写个方子便是，何必劳烦您亲自跑一趟呢？”

他这话说得滴水不漏，既给足了张御医面子，又撇清了责任，让人挑不出任何毛病。张御医听了，笑着点了点头，客气地说道：“那就有劳德公公替我跟娘娘回禀一声了。”

“张大人您可折煞奴才了，奴才哪里敢当啊！”小顺子连忙谦逊地说道。

听着两人的声音越来越远，容珆都忍不住赞叹道：“小顺子这张嘴果然了得，能说会道的，真是个人才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