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2章 龙颜？厌弃？

容珆拢了拢贤嫔身上的薄毯，轻声细语道：“也许吧，这事儿谁也说不准。”她抬眼望了望深邃的宫门，夜色已深，“都已经过了戌时了，想来今晚皇上是不会过来了，小顺子，关宫门吧。”

“遵旨。”小顺子应声答道。

贤嫔本就体弱乏力，一听皇上今晚不来了，顿时如释重负，简单洗漱一番便早早歇下了。

按照宫规，今晚本该是容珆负责守夜，可她瞧见容芝那副跃跃欲试、打算留下来的模样，便也没多说什么，只是拉着还想开口的云妍，悄然返回了她们二人的寝室。

“她也不怕把自己熬出什么毛病来。”云妍颇为无奈地嘟囔着。

容珆轻柔地将她按坐在床沿上，柔声道：“娘娘夜里甚少起身，她既然愿意守着，就让她守着吧。”说着，便转身从妆匣里取出了药膏，“我先替你把药擦上。”

“真的没事……”云妍小声嘀咕着。

容珆却根本不理会她说什么，径自撩起她的衣袖，小心翼翼地将药膏涂抹在淤青处，并轻轻揉开。她瞧见云妍疼得直龇牙咧嘴，这才有些没好气地说：“现在知道疼了？”

“好姐姐，你下手轻点儿。”云妍也没料到会这么疼，被她揉了两下，眼泪都快要掉下来了。

“让你逞强。”容珆嘴上责怪着，手上的力道却不由自主地放轻了许多。

云妍的肌肤本就如雪般白皙，那星星点点的青紫痕迹便显得格外触目惊心，容珆看着，心中既是心疼，又是无奈，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，“你可知道，今早娘娘曾向皇上问起昨晚他询问你名字的事情？”

“我猜到了。”云妍咬着牙忍着疼，并未察觉到容珆语气中的凝重。

容珆的声音不自觉地放得更轻了，“你如此聪慧，难道就看不出皇上的心思吗？”

“皇上的心思？”云妍疑惑地抬起头，这才注意到容珆的神情间充满了担忧。

云妍忽然想起昨晚上徐宪杉那意味深长的表现，不禁有些忍俊不禁，“你难道也觉得皇上是看上我了？”

“难道不是？”容珆反问道。

云妍无奈地摇了摇头，“我又不是什么倾国倾城的美人，皇上才见过我几面，怎么可能就看上我了。再说，皇上也没有什么特别暧昧的举动啊。”

容珆垂下眼眸，凝视着她那张娇媚动人的脸庞，心中比她更加无奈。她没有顺着她的话说下去，而是转而问道：“今早皇上用膳的时候，娘娘特意问他，是否还记得你，你可知皇上是怎么回答的？”

“娘娘特意问皇上记不记得我？”云妍的眉头紧紧蹙起，急切地追问道：“皇上是怎么说的？”

“他反问娘娘，‘朕该记得吗？’”容珆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，但在云妍听来，却如同晴天霹雳一般，瞬间在她脑海中炸开，让她有一瞬间的空白。

“若真不在意你，只需回答记得或者不记得便可，为何要如此模棱两可，欲盖弥彰？”容珆继续说道：“娘娘并未察觉到其中的不对劲，难道你还不明白吗？”

云妍怎么会不明白呢？她只觉得心跳如擂鼓，下意识地问道：“这话可还有其他人在场？”

“别怕，咱们宫里只有我一个人听到了。”容珆安慰道。

云妍深吸一口气，努力让自己的思绪冷静下来，忽然恍然大悟，“你今早是故意把我支开的？”她微微喘息着，又轻轻摇了摇头，“皇上既然在娘娘面前有所遮掩，也未必是真的对我存着什么心思。”

“我也觉得是这样。”容珆走到云妍身边坐下，紧紧握住她的手，“但也可能只是顾及着娘娘怀着身孕。”

“你是说，他可能要等到娘娘生产之后，才会跟娘娘开口……”云妍满脸惊疑地望着她的眼睛。

容珆没有回答，只是握着她的手，轻声问道：“那你自己呢，若是想要往上爬……我一定会尽力帮你。”

“不，不，我不想。”云妍立刻摇了摇头，斩钉截铁地说道：“我一定要出宫！”

容珆凝视着她，轻轻叹了口气。

云妍又深吸一口气，原本柔和的脸庞此时却显得冷静而锐利，“我不过是个小小的宫女，皇上就算一时兴起，也不过是一时的。他本来就很少来后宫，如今又有意冷落娘娘，来的次数就更少了，用不了多久，他大概就会把我抛到脑后了。”

“我也看得出来，皇上是个极其高傲的人，我以后只要想方设法躲着他，他自然也会明白我的意思。像我这样不识趣的女人，他恐怕看一眼都会觉得厌烦。”

“实在不行，我就干脆主动请缨，去寺庙里为娘娘祈福，皇上总不会对一个尼姑下手吧！”

“你这又是何苦呢。”容珆紧紧地握着她的手，“以你的才貌和聪慧，有我和阮嬷嬷的帮助，在这深宫之中，未尝不能有一番作为！”

云妍看着她，轻轻地摇了摇头，“你不懂……”

她之所以能够与容芝斗智斗勇，变着法儿地讨好贤嫔，全都是因为心中那份强烈的出宫的念头在支撑着她。如果真的要一辈子都留在皇宫里，她还能用“我只是个打工人”这样的话来麻痹自己吗？

云妍讨厌这个地方，厌恶每天都要对着那些人卑躬屈膝，更不想与一群女人争风吃醋，搞什么所谓的雌竞。

如果余生都要被囚禁在这抬头只能看见四面墙的地方，她宁愿去做尼姑，青灯古佛相伴一生。

容珆见她目光坚定，又轻轻叹息一声，“既然你不想，我也会尽力帮你。”

她缓缓说道：“阮嬷嬷如今年岁大了，宫外又没有亲人，按照规矩，应该会被安置到慈养所。她在太后娘娘面前还有几分薄面，若是去求太后娘娘，要一个宫女留在身边照顾她，太后娘娘必定会答应。太后娘娘开了口，贤嫔娘娘定然不会不放人。如果你愿意的话，就随着阮嬷嬷一起去慈养所吧。”

“这原本是不是为阿容安排的？”云妍立刻回过神来，反握住容珆的手。

容珆摇了摇头，语气柔和地解释道：“阿容的父母都还在世，有我护着她，安稳地长到二十五岁出宫嫁人更好。反倒是你，去了慈养所，便要为阮嬷嬷养老送终，这样一来，恐怕会耽搁了你的年岁。”

什么年岁不年岁，在容珆这个现代人看来，就算三十岁，年纪也算不上大。

“那姐姐你呢？”她又连忙问道。

“我一直把阮嬷嬷当做榜样，比起出宫嫁人，我更愿意留在宫中。虽然前路艰难，可等熬成了嬷嬷，说话别人也要敬我三分。如果能够教养一位皇子或者公主，就算是那些位高权重的官员，见了我也要恭恭敬敬的，这难道不比嫁人更好吗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