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章 暗涌

“姐姐别催我了嘛，人家再眯一会儿，就一会儿。”云妍娇声说着，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，粉嫩的脸颊在枕头上蹭了蹭，像只慵懒的小猫。

容珆嘴角噙着一抹温柔的笑意，眼神不经意地扫过云妍的胳膊，却骤然凝住了。只见那白皙的肌肤上，赫然几块青紫色的痕迹，触目惊心。她心疼地抓住云妍的胳膊，语气中带着一丝愠怒：“这……这是怎么弄的？”

云妍顺着容珆的视线看去，这才注意到自己胳膊上的“斑斓色彩”，不由得撇了撇嘴，略带抱怨地说：“还不是玉康宫那群人，下手没轻没重的，手劲儿硬得跟铁钳子似的。”

“你昨天晚上怎么没说？”容珆的语气更严厉了，她小心翼翼地掀开云妍的衣袖，看到有些地方都被掐破了皮，渗出了血丝，更是气不打一处来，心疼得眼圈都红了。

昨天晚上一直提心吊胆的，精神高度紧张，云妍根本没感觉到身上疼，现在放松下来，才觉得浑身酸痛难忍。

可看到容珆如此心疼自己，云妍赶紧摆出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，笑着说：“没事儿，没事儿，就是看着吓人，其实一点都不疼。”

“净说胡话！”容珆嗔怪地瞪了她一眼，转身就要去取药膏。

云妍连忙拉住她，阻止道：“别忙活了，姐姐。我真的没事儿。再说了，这药膏味道那么大，娘娘现在闻不得一点异味，我还怎么近身伺候啊？”

容珆一听，觉得她说的也有道理，秀眉紧蹙，满脸担忧地看着她，“那也不能就这么放着不管吧？要不先用热毛巾敷一下？”

“哎呀，我的好姐姐，你就别操心啦！等晚上，晚上姐姐可一定要亲手给我涂药哦。”云妍拉着容珆的胳膊，撒娇道，语气软糯得能掐出水来。

看着云妍那红扑扑的脸蛋，带着几分娇艳的颜色，容珆忍不住轻叹一声，幽幽地说：“都怪我，容芝是看我不顺眼，你何苦为了我出头得罪她呢？虽说顺利请来了皇上，可着实凶险……”

容珆心中还有更深层的担忧，昨晚她仔细观察了徐宪杉的态度，隐隐约约也能察觉到皇上对云妍的另眼相看。

宫中的女人，无论地位高低，名义上都属于皇上。如果皇上真的宠幸了云妍，谁也不敢多说什么。可那些被皇上临幸过的宫女，又有多少人能真正飞上枝头，摆脱奴婢的身份呢？大多数人，到死也只是个可怜的宫女罢了。

“容芝看我难道就顺眼了？什么得罪不得罪的。”云妍不以为然地轻哼一声，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服气，“以后有我帮着姐姐，我看她还怎么欺负咱们！”

“你啊……”容珆见云妍心思单纯，似乎什么都不懂，也不想用那些阴暗的话来吓唬她，只得将心中的担忧压下，语气放缓，柔声说道：“那你先帮我个忙，快些起来梳洗吧，一会儿还要去给娘娘请安呢。”

云妍和容珆两人收拾妥当，走出房门的时候，外面的天色已经大亮。

当她们来到正殿的时候，却看到御前的宫女正端着水盆、毛巾等物，鱼贯而入，走进内殿。

皇上竟然还未去上朝？

云妍和容珆两人对视一眼，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深深的惊诧。

皇上向来以勤政爱民著称，每天上朝的时间都非常准时，今天这又是怎么了？莫非是出了什么事？

云妍迅速收敛起心神，她微微垂着眼眸，小心翼翼地跟在容珆的身后，脚步又快又轻地走进了殿中。

内殿里光线昏暗，窗户都紧闭着，只亮着两盏昏黄的烛灯，更显得幽深而神秘。

云妍跟随着容珆走进来，她微微抬起眼帘，将殿内的情形尽收眼底。

只见皇上正站在大殿中央，一位御前的宫女正小心翼翼地伺候他穿朝服。而旁边的软榻上，还随意地放着另一身叠好的朝服，看起来似乎是换下来后，随手扔在那里的。

贤嫔则端坐在软榻上，眼中充满了委屈和惶恐，她可怜巴巴地看着皇上，一副想要伸手帮忙，却又不敢靠近的模样。

看到这幅情景，云妍的心中已经猜到了几分，估计是贤嫔在给皇上穿衣的时候，不小心出了什么状况，弄脏了龙袍。

想起贤嫔早上最容易孕吐，说不定是吐在了皇上身上吧？

云妍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同情谁才好。

耽误了上朝的时辰，虽然皇上脸上没有明显的怒容，可他周身散发出的气压极低，空气都仿佛凝固了一般。这强大的压迫感，让殿内所有的人都战战兢兢，大气都不敢出一声。

伺候皇上穿衣的宫女也有些手抖，一个简单的扣子，她系了半天也没能系上。霍君麟有些不耐烦了，他挥了挥衣袖，将那宫女撵到一旁，自己动手系起扣子。

他随意地抬起眼眸，目光扫过刚进殿站定的云妍，眼神不由自主地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瞬间。

倒不是霍君麟刻意留意她，只是这个小宫女似乎天生就比别人显眼，即使站在人群中，他好像总能一眼就看到她。

她还是穿着那一身嫩柳色的宫装，款式统一的冬衣并不算合身，穿在她身上显得有些臃肿。可即使是这样，依旧能看出她腰肢纤细，身姿婀娜。仿佛再普通的衣服，穿在她身上都会变得赏心悦目起来。

云妍乖巧地站在那里，微微垂着头，眼睛看着自己的脚尖，鼻子对着自己的心口，正努力地扮演着一个透明人。她只想安安静静地站在角落里，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，免得惹祸上身。突然，她感觉到自己的背上被人猛地推了一把。

容珆猛然一惊，她连忙伸出手，想要去拉住云妍，却已经来不及了。云妍一个踉跄，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倾去，直接走到了皇上的近前。容珆心中充满了惊疑，她只能极力掩饰住自己慌乱的表情。

云妍惊讶极了，她下意识地扭过头，就看到了徐宪杉那张堆满了褶子的老脸。她瞬间反应过来，恨得牙根直痒痒。

怎么？自己不敢出头，就推她出来“送死”是吧！

霍君麟的目光也首先望向了徐宪杉，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，让人捉摸不透他到底在想些什么。

徐宪杉被他看得有些讪讪的，连忙低下头，不敢再与他对视。

他的想法其实很简单，他看到皇上的目光一直停留在云妍身上，就自作聪明地把她推上去伺候，希望皇上能高兴一些。

霍君麟收回了目光，眼神再次落在了云妍的脸上。

幽暗的室内，让云妍那张精致的小脸，透着几分朦胧的美感。她似乎有些害怕，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着，楚楚可怜的模样，更加惹人怜爱。灯下看美人，果然别有一番风味。

霍君麟松开了刚刚系好的扣子，他等着云妍上前，为自己穿好朝服。

可是，令他没有想到的是，云妍虽然向前迈了一步，却并没有向他走来，而是站在了贤嫔的跟前。

“娘娘可觉得身体不适？要不要奴婢去催催御医院，让他们赶紧把安胎药送过来？”云妍语气关切地问道。

霍君麟微微一怔，旋即露出了一丝玩味的笑容，差点没笑出声来。

徐宪杉更是差点惊掉了下巴。

他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夸她忠心耿耿，还是该骂她愚蠢至极？

原本沉寂的室内，因为云妍的一句话而被打破。所有人都像是沉在水底的鱼儿，终于浮出水面，换了一口新鲜空气的感觉。内殿中压抑的气氛，也跟着放松了一些。

贤嫔此时听到云妍饱含关怀的话语，眼眶更是一红，她微微摇了摇头，轻声说道：“本宫无事。”

云妍看着贤嫔那略显苍白的脸色，心中也有些心酸。她忽然想到，贤嫔如今也不过十九岁，比自己穿越前还要小一岁。

因为云妍的举动，霍君麟也注意到了贤嫔的脸色，看着主仆两人都眼眶发红的样子，他颇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。

“不过是一件衣裳而已，值得你们如此大惊小怪吗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