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章 深夜来电

“还不拖出去！”那宫女尖利的声音划破寂静，她像是只警觉的猎犬，立刻向钳制着云妍的两个同伴使了个眼色。

然而，一切都太迟了。

徐宪杉的身影已出现在回廊之上，他沉声问道：“是哪个宫里的？”

闻听此言，原本还气势汹汹的宫女们顿时迟疑了。云妍抓住这难得的空隙，猛地挣脱束缚，一个箭步冲到徐宪杉面前，深深俯身行礼。

“奴婢见过徐公公。”她语带哽咽，竭力保持镇定，“奴婢是春禧宫的，我家贤嫔娘娘……娘娘她凤体欠安，已经急召太医诊治。宫里上上下下乱成一团，奴婢们实在慌了手脚，没一个能拿主意的，这才斗胆前来，想请陛下移驾春禧宫坐镇。”

云妍的声音带着哭腔，却又努力保持着条理。她抬起头，露出一张清丽却带着惊恐的脸庞，原本精心梳理的头发也散乱了几缕，更显得楚楚可怜。徐宪杉看着眼前这个狼狈不堪的小宫女，一时之间也难以分辨她话语中的真假。

贤嫔娘娘如今怀着龙种，这可是天大的事，由不得他不小心谨慎。宁可信其有，不可信其无啊！

“如此大事，为何不早说清楚！”徐宪杉老谋深算，先将责任撇清，这才缓缓说道，“等着，杂家这就去通禀一声。”

“奴婢谢过公公。”云妍感激涕零，再次俯身行礼。

徐宪杉转身离去，云妍却感到背后如有芒刺在背。无数道充满敌意的目光汇聚在她身上，仿佛要将她生吞活剥。她知道，这些都是玉康宫的宫女太监们投来的，他们恨她扰了皇上的清净，坏了刘美人的好事。

但云妍却挺直了腰杆，稳稳地蹲在那里。

既然已经来了，她便没什么好怕的。春禧宫与玉康宫之间的争斗，迟早会爆发，今日之事，不过是一道开胃小菜罢了。

没过多久，内殿便亮起了灯火，将周围的黑暗驱散。片刻之后，徐宪杉从殿内走出，向云妍招了招手，“皇上传你进去回话。”

“奴婢遵旨。”

云妍起身，不慌不忙地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衫和头发。虽然动作迅速，但她却刻意保留了那份狼狈之感。

她要让皇上看到自己这副模样，让皇上知道，即便春禧宫深夜来访有失规矩，玉康宫也不该如此粗暴地对待前来求助的使者。

徐宪杉意味深长地看了云妍一眼，似乎对她前后判若两人的表现感到惊讶。前一刻还哭天抢地、如同泼妇，下一刻却又变得如此乖巧顺从，这宫女的变脸速度，着实令人叹为观止。

云妍跟随徐宪杉进入内殿，目光微微抬起，迅速将殿内的景象尽收眼底。

只见龙榻之上，皇上霍君麟只穿着一件明黄色的亵衣，随意地斜倚在那里。刘美人则像一只温顺的小猫，依偎在他身旁，柔若无骨的玉手还轻轻抚摸着他的胸膛，尽显妩媚之态。

云妍不敢多看，只是飞快地瞥了一眼，确认皇上脸上并无怒色，便立刻低下头，敛声屏气。

“贤嫔的情况如何？”

皇上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，却带着一丝漫不经心的味道，让人难以捉摸他的真实情绪。

云妍的手心不禁沁出了细密的汗珠，她深吸一口气，强迫自己镇定下来，硬着头皮回答道：“回禀陛下，娘娘今日孕吐得厉害，几乎一整天都没有进食。娘娘她……她唯恐龙胎有失，却又执意要吃东西，结果吃了吐，吐了又吃，如此反复折腾，直到深夜也未停歇。娘娘她还哭得厉害，奴婢们实在是担心……担心娘娘的身子，这才擅作主张，前来恳请陛下，求您劝劝娘娘，让她别再这样折磨自己了。”

她越说越顺畅，甚至在最后还恰到好处地哽咽了一声，仿佛真的被贤嫔的遭遇所感动。

在皇上面前，她当然不能胡说八道。这一番话，她掺杂了真真假假。孕吐是假，不吃东西是真的；害怕龙胎有损是假，哭得厉害是真的。

即便皇上真的去了春禧宫，发现了一些端倪，也不会太过生气，更不会因此而迁怒于她。

“陛下，既然惠妃姐姐身体不适，理应立刻传召御医才是，请陛下过去又能有什么用？难道陛下还会医术不成？”

刘美人娇滴滴地说道，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满。

云妍心中一惊，强忍住抬头的冲动。徐宪杉竟然没有提及春禧宫已经请了御医一事？

云妍脑海中飞速运转。徐宪杉没有理由隐瞒此事，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……皇上根本没有听徐宪杉的禀报，便直接宣她进来了。

这意味着什么？云妍将头垂得更低，一颗心也渐渐安定下来。

这只能说明，皇上已经心急如焚，迫不及待地想要了解贤嫔的情况。

那么，他此刻表现出的漫不经心，难道是故意做给刘美人看的？

云妍的眸光微微闪动，将头垂得更低，心中也更加有数。

她现在要做的，就是配合皇上，将这出戏演下去。

“皇上，此事关乎娘娘和龙嗣，奴婢们哪里敢有丝毫怠慢？御医早就已经请过去了。只是……只是奴婢们实在是不中用，春禧宫上上下下都已经乱成一团，奴婢们六神无主，唯有陛下亲临，才能安定奴婢们的心啊！求您了，陛下！”

云妍的声音充满了哀求，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。

站在一旁的徐宪杉忍不住看了云妍一眼，心中暗暗称奇。刚才还规规矩矩、小心谨慎的小丫头，此刻怎么又哭喊起来了？

他悄悄地观察皇上的神色，却只看到了一双深邃而平静的眼睛。徐宪杉心中一凛，立刻领会了皇上的意思，提高了声音呵斥道：“哭什么哭！瞧你这没出息的样子！”

说完，他又小心翼翼地看向皇上。

“确实不中用。”皇上的声音依旧平淡，听不出任何情绪。

徐宪杉立刻反应过来，连忙高声喊道：“来人，给陛下更衣！”

既然要演戏，那就必须演全套。云妍立刻俯身叩拜，哭喊道：“奴婢谢过陛下！奴婢谢过陛下！”那模样，简直是感恩戴德到了极点。

霍君麟推开依偎在自己身旁的刘美人，正准备起身更衣，却听到了这如唱戏一般的哭声，眼中闪过一丝玩味。他第一次正眼看向跪在地上的宫女，第一眼便注意到了她垂在脸颊边的几缕碎发，它们轻轻地拂过她如玉般细腻的肌肤，更衬托出她的楚楚可怜。

感受到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，云妍努力控制着身体的反应，却还是忍不住微微缩了一下肩膀。

她意识到，自己似乎演得有些过火了。

霍君麟的笑意更深，他从前竟然没有注意到，贤嫔宫里竟然有这么一个有趣的小宫女。他正要开口询问她的名字，却感受到一具柔软的身躯再次靠了过来，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。

“皇上……”刘美人期期艾艾地喊了一声，正要再说些什么，却对上了一双没有任何情绪波动的眸子，到嘴边的话瞬间咽了回去。

“臣……臣妾伺候您更衣。”刘美人勉强挤出一个笑容，改口说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