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69章 怒发冲冠

“没了么？”康文臣气若游丝地问着，声音里充满了绝望。

“没了。”一个低沉的声音冷冷地回应道，仿佛来自九幽地狱。

啪——

一声脆响划破了凝重的空气，魏云锡怒不可遏，一个耳光狠狠地扇在康文臣脸上，直接将他扇飞了出去。

康文臣像一个破败的麻袋般，叽里咕噜地在地上翻滚了好几圈才停了下来，过了许久，才勉强用双手撑起上半身。

噗——一口鲜血猛地喷出，染红了地面。

司韵茹微微歪着头，饶有兴致地打量着魏云锡的侧脸。

他极少动这么大的怒气，或者说，自从她穿越过来，两人相识以来，司韵茹从未见过魏云锡如此动怒。

平日里，他总是摆出一副面瘫霸总的模样，仿佛一切情绪都可用眼神表达，多余的表情一概欠奉。

近来虽有些许改变，也只是在她面前，偶尔才会露出几分不值钱的模样。

而今天，他终于展露出了隐藏在平静外表下的暴戾一面。

魏云锡缓缓踱步走到康文臣面前，一把揪起他的衣领，迫使他与自己面对面。

康文臣只觉得眼前金星乱冒，心中怒火中烧。

他刚要破口大骂，什么士可杀不可辱，文人风骨当以死明志，岂能受此侮辱。

然而，当他对上魏云锡那双深邃如寒潭的黑眸时，却没来由地感到一阵胆寒。

他明明连死都不怕……

“你说西北的子民，也是天下的子民，可你一路行来，却视而不见西北的惨状。”魏云锡的声音像淬了冰，“也对，西北民众易子而食的时候，你还在家族的封地里，享受着锦衣玉食。”

“当你踏入西北时，路边的白骨都已被野狗啃食殆尽，你自然什么都看不到。”

魏云锡的声音很轻，语调却冰冷得仿佛西北的寒风，丝丝缕缕地钻入康文臣的心脏，让他不寒而栗。

“大魏立国不过十余年，而西北的民众却世代生息于此，他们卫国戍边，抵御着周边外邦的侵扰。”魏云锡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悲凉，一丝愤慨，“西北遭灾，他们宁愿忍饥挨饿，也不愿离开故土，依然在饥寒交迫中，与回鹘的野兽搏斗。”

“我承认，我与魏宏烨之间的私仇，确实是我起兵的原因之一。若仅仅如此，你为天下万民来杀我魏云锡，我自当引颈就戮。”

“可你们千不该万不该，不该如此对待西北的百姓！我魏云锡十七岁来到这里，是他们将粮食分给我，将家中儿郎托付给我。我魏云锡上可对苍天，下可对黎民，唯独不能辜负我西北的百姓！”

“王爷……”魏云锡掷地有声的话语，瞬间点燃了百姓们心中压抑已久的怒火与悲痛，他们纷纷跪倒在地，泣不成声。

西北苦，由来已久。

历朝历代，无论是兴盛还是衰败，都从未真正重视过西北。

无非是因为西北土地贫瘠，人烟稀少，又与外邦接壤，可作为战略缓冲地带。

而西北的民众，无论朝代更迭，都始终坚守着戍边自强的重任。

然而，从未有人真正看到他们的苦楚，只将他们视为可有可无的贱民，无人关心他们的死活。

以至于现在，他们什么都没做错，却被打上了魏云锡支持者的标签，只能眼睁睁地等死。

百姓们跪倒在地，哭声震天，黑骑中也有许多人来自西北，他们感同身受，不由自主地跟着跪倒在地。

“放心，我不会杀你。”魏云锡松开手，康文臣无力地瘫坐在地上。

“你这种人，不配玷污我西北的土地。我会派人亲自将你送出西北。”魏云锡的声音充满了厌恶。

“待我兵临云陵之日，我要你康氏全族老幼，发配西北为奴，永生永世不得离开西北！”

康文臣呆呆地坐在地上，仰着头，一动不动。

这一刻，他突然有些后悔，不该听信那人的蛊惑，跑来西北行刺。

或许，他已经为自己的家族，带来了灭顶之灾。

“带走！”沈海怒喝一声，士兵们立刻如狼似虎地冲上前，拖走了康文臣。

他们牢记着魏云锡的命令，绝不能让这种人死在西北，玷污了这片土地。

“没想到你还挺能说的。”司韵茹随手唤来一只黑狼，慢悠悠地和魏云锡一起走回府衙。

“实在是欺人太甚！”沈海依然心有余悸，为刚才的刺杀事件感到后怕。

最近永兴府涌入的灾民实在太多了，即便他严加防范，也无法逐一甄别。幸好今天来的只是个书生，若是换作一个武艺高强之人，恐怕他们根本来不及救援。

“王爷，依下官来看，此事恐怕另有蹊跷。”徐治庸自己找了把椅子坐下。

“这些读书人最爱沽名钓誉，但同时也最是惜命。我猜这个蠢货，是被他人蛊惑，笃定王爷不会杀他，才敢来此蛊惑民心的。”

魏云锡捏着司韵茹的手，放在手心里细细地揉搓着。

她这一路风尘仆仆地赶来，手都冻红了。听到徐治庸的话，她头也不抬地说道：“本王记得徐大人也是读书人。”

“正因为如此，才能一针见血嘛！”徐治庸自动忽略了司韵茹的话，言辞更加犀利地挖苦着与他一样的读书人。

“这些人不过是过惯了高人一等的生活，不想打破这种平衡。只要自己的封地风调雨顺，哪管外面洪水滔天。”

“至于支持魏宏烨，也不过是因为他们不敢赌，不敢赌王爷登基之后，是否还能维持他们现在的荣华富贵罢了。挖空他们的心肝，估计也挖不出忠心二字。”

徐治庸继续说道：“我猜就是那些读书人在背后搞鬼，想要从内部瓦解我们的力量。毕竟王爷起兵，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小皇帝的关系，万一民众有了其他想法，那可就麻烦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