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2章 生死时速

驴，一种与牛马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生灵，它们一生的大部分时光都选择站立，仿佛这是它们与生俱来的宿命。它们的骨骼和肌肉结构，似乎天生就是为了适应这种姿态而存在，极少会有人看到它们卧倒或躺下的场景。

而此时此刻，这头可怜的母驴正遭受着难产的折磨。躺卧的姿势对它来说，无疑是雪上加霜，根本无法使上力气。因此，司韵茹才会果断地决定将它吊起来。只有站立的姿势，才能让它全身的肌肉都参与到这场与命运的抗争中来。

至于准备食物的原因，则简单而直接——为母驴补充体力。生产，对于任何生物来说，都是一个极其消耗体力的过程。如果不能及时补充能量，即使胎位一切正常，也可能会出现无法预料的危险。

很快，在众人七手八脚的忙碌下，母驴被吊了起来，一碗热气腾腾的糖水也被灌了下去。

这终究是一头年轻力壮的母驴啊！一碗糖水下肚，它的眼神立刻变得清明了许多，扬起脖子，发出“阿嘎阿嘎”的叫声，仿佛在感谢着人们的帮助。

“闭嘴！”司韵茹却毫不客气地一把捏住了驴嘴。

这个蠢货！好不容易补充的体力，用来叫唤岂不是白白浪费了？

“啊呜呜……”母驴顿时傻眼了。

长这么大，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敢捏它的嘴呢！

“陈大叔，安排两个人拽住后腿的绳子，我要准备调整小驴的体位了，我怕它踹死我。”司韵茹一边说着，一边将身上的棉袄脱了下来，放在一旁。她又将袖子高高挽起，露出了两条白皙的手臂。

刺骨的寒风毫不留情地吹来，立刻在她裸露的皮肤上激起了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。

“放心吧，二丫，我们肯定拽住了。”陈大叔拍着胸脯保证道，仿佛只要有他在，就算把驴腿拽折了，也绝不会让它碰到司韵茹一根毫毛。

司韵茹深吸了一口气，开始动手。如同上次帮助周寡妇家母牛生产一般，她将整条手臂都伸了进去，开始小心翼翼地调整小驴的体位。

“嘶……”手刚一伸进去，司韵茹就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。

这小驴，似乎已经脱离了胎衣，恐怕……已经死掉了。

“怎么了？”陈大叔立刻焦急地询问。

“小驴可能已经死了。”司韵茹抽空回答了一句，然后继续在母驴的肚子里摸索着。

“啊？”陈大叔的大姨姐，也就是这头驴的主人，顿时带上了哭腔。她家全靠着这头驴拉脚力挣钱养家糊口，现在驴眼看就要死了，这让她有点承受不住。

“哭什么哭！小驴死了，大驴这不还活着呢吗？”陈大叔顾不上大姨姐的身份，没好气地训斥了一句。

“二丫，吹气也活不了吗？”周寡妇家的小牛，就是被司韵茹吹气救活的，万一这次也能行呢？

“有人撕破了小驴的胎衣，羊水已经流光了，估计能救活的可能性不大了。”司韵茹失望地摇了摇头。

如果小驴还在胎衣内包裹着，或许还有一线生机。

而此刻，胎衣已经被撕破，小驴脱离了羊水的保护，呼吸道也打开了，估计早就已经彻底憋死了。

一听她这样说，众人不禁面面相觑。刚才，他们因为心急，想要直接将小驴拽出来。

可是，小驴在胎衣的包裹下，又湿又滑，根本就拽不住。所以，才有人出了个馊主意，撕破了胎衣，没想到这反而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。

“那就全力保住大驴！”陈大叔当机立断，保住了大驴，以后还能继续生小驴。

“好，一会儿找两个人，在我后面拉这根绳子。”司韵茹将绳子系了一个圈，在母驴的肚子里面套住了小驴的两条腿。

仍然是要先出后腿，再出前腿，最后才是小驴的头，这样的顺序才符合牲畜的天性。

由于这些动作都要在母驴的肚子里完成，司韵茹根本看不见，只能全凭着触觉，慢慢地摸索。

在寒冷的天气里，她额头上的汗珠变成了水汽，最后凝结成了霜，挂在了发梢上，变成了小小的冰晶，晶莹剔透。

“好了，可以拽了。”司韵茹终于将绳圈套住了小驴的腿，站在母驴身侧，摸着母驴的肚子，开始指挥。

“一二，拽！”

“阿嘎阿嘎……”

“一二，拽！”

“啊噶阿嘎……”

院子里，母驴的惨叫一声高过一声，几乎是以司韵茹喊一句，它就跟着喊一声的频率，终于将小驴拽了出来。

小驴一落地，母驴便立刻转回头，看了一眼。

司韵茹的动作更快，向前一扑，接住了小驴。她顾不上小驴满身的羊水和血污，将耳朵贴上去，仔细地听了听它的心跳。

已经没有了……

“热水！”司韵茹喊了一声，立刻有个妇女端着一盆热气腾腾的水跑了上来。

热水里泡着一块旧布，司韵茹轻轻地擦去小驴身体表面的脏东西，然后又用力地捏了捏小驴的鼻子，将鼻腔内的污物挤压出来。

接着，如同上次抢救小牛一般，她开始进行心脏复苏和人工呼吸。

丰宁村的村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景，有个妇女当场就呕吐了出来。

人和驴嘴对嘴，这未免也太恶心了吧！

司韵茹对周围人的议论置若罔闻，她只是竭尽全力地抢救着小驴。虽然她心里清楚，希望非常渺茫，但她总要试一试，尽人事，听天命。

她一直抢救了一炷香的功夫，小驴仍然没有任何反应。

累到头顶不断冒着白烟的司韵茹停了下来，“不好意思，我已经尽力了。”

不等其他人说话，陈大叔立刻指派了几个妇女，搀扶着衣着单薄的司韵茹进屋去暖和一下。

“快进屋里！”陈大叔的大姨姐也反应了过来，急忙走过来搀扶着她的胳膊，催促其他人动作快一些，生怕冻坏了她。

“母驴也得进屋！”

几个妇女小心翼翼地搀扶着浑身冻得冰凉的司韵茹，几乎是半抬半架地将她弄进了屋里。

她们将她送到了灶台旁边，灶膛里的炭火散发着温暖的热量，烘烤着她冻僵的双手。有人扯过一床厚厚的被子，将司韵茹严严实实地围了起来。

“谢谢小兽医了。”陈大叔的大姨姐搬了个小板凳，坐在司韵茹的身旁，脸上写满了感激之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