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5章 命悬“横”胎

司韵茹屏息凝神，指尖细致地拂过那头老牛鼓胀的腹部，肌肉的松弛无力，仿佛在无声地宣告着它已耗尽最后一丝气力，无力自行诞下腹中的小生命。

她绕至牛身后，眼前的景象令她倒吸一口凉气——竟是罕见的横胎！

人类分娩，多是头颅率先探出母体，若为其他胎位，便被归为难产之列。而四足兽类，通常是后腿先出，如此，幼崽方能在降生后迅速站立，躲避天敌的追捕，从而提高存活几率。

牛，亦是如此。

然而，眼前的母牛，竟遭遇了横胎，腹中的小牛既非腿先，亦非头先，而是腹部朝下，这无疑是一种绝无可能实现的生产方式。

“这附近可有兽医？”司韵茹果断地撕下自己衣袖，素手掬起母牛流出的羊水与血污，毫不犹豫地涂抹在手臂之上。

“三十里外，倒是有个郎中。”有人回应道。

这回答，听来竟比沉默更令人绝望。

郎中，医治的是人，而兽医，方是牲畜的守护者。

众人迷惑不解地注视着司韵茹的举动，谁也无法猜透她的用意。那腥臭之物，她竟往自己手臂上涂抹，究竟意欲何为？

“别哭了！”司韵茹没好气地推了周寡妇一把，若是哭泣能解决问题，大家不如围坐一团，放声痛哭。

“打盆温水来，加些盐和糖，给牛灌下去。”

这落后的时代，既无点滴，亦无电解质水，只能用这简易的糖盐水，为母牛补充些许体力。

周寡妇愣愣地望着司韵茹，一时不知该不该听从她的吩咐。

“哎呦，你可真够磨蹭的！”司韵茹干脆跪在牛身后，弯腰为母牛按摩腹部。

“你这牛眼看着就要不行了，信我一回，你又不会吃亏，是不是？”

或许是司韵茹的话语中带着一丝希望，周寡妇猛地从地上爬起，急匆匆地跑向屋内。

小陈婶紧随其后，一同去寻找盐和糖。

其余人依旧呆立原地，看着司韵茹的动作，她揉捏着牛腹，一路向下，竟揉到了牛的臀部，甚至，触及了那生产的部位。

众人看得目瞪口呆，这，这当真是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能做的事情吗？

“来了，来了！”小陈婶端着一盆水跑了过来。

“来个人，抱着牛头，往里灌，能灌进去多少算多少。”司韵茹一边指挥，一边继续为牛按摩。

几个男人连忙按照司韵茹的指示行动，然而，一盆水只灌进去半盆，剩下的都顺着牛嘴流了出来。

哞——

“哎呀，缓过来了！”小陈婶惊呼出声，母牛喝完糖盐水后，眼中竟恢复了一丝生气。

“好，来两个人按住牛，我要把小牛调转方向。”司韵茹见母牛情况好转，心情也随之轻松了几分。

小陈婶急忙推自家男人上前帮忙按住牛，大家都迫切地想知道，司韵茹究竟要如何调转小牛的方向。

司韵茹调整了一下跪姿，身体尽量伏低，对着母牛轻声说道：“你坚持一下，我帮你。”

话音未落，她那涂满羊水与血污的手臂，缓缓探入了牛腹之中。

母牛仿佛听懂了司韵茹的话语，又或许是实在无力挣扎，竟然出奇地一动不动，任由司韵茹摆布。

司韵茹伸进去手才发现，母牛体内的羊水已经流干了，“小牛可能已经死了，只能尽力保住大牛了。”她在心中叹息。

周寡妇含泪点头，能保住一个是一个了。

狭小的空间里，一只手臂能活动的空间实在有限。司韵茹竭尽全力将小牛重新推回，在母牛体内不断调整着它的方向。

这个过程漫长而艰辛，至少持续了一刻钟之久。

终于，在司韵茹的不懈努力下，小牛在里面完全调转了方向，两条后腿被她成功地拽了出来。

“来人，拽牛！”司韵茹扶着地面缓缓站了起来，却又“噗通”一声跌了回去。

刚才一心忙着救牛，没有注意到周寡妇家院子里铺满了小石子，锋利的石子已经将她的膝盖割破，鲜血顺着裤腿流淌而下。

“二丫没事吧？”小陈婶急忙上前搀扶住司韵茹。

“没事，快拽！”司韵茹扶着小陈婶的手退开，将位置让给了男人们。

人群在她的指挥下迅速分成了两拨，一拨人紧紧按住母牛，另一拨人用绳子牢牢拴住小牛的后腿，等待着她的口号，准备合力拖拽。

司韵茹重新跪在地上，用手触摸着母牛的肚子，开始喊口号：“一二三，拽！”

“嘿——”男人们齐声呐喊，奋力向后拖拽。

“一二三，再拽！”

“嘿——”

“生出来了，生出来了！”小牛终于被拉出了母牛的肚子，在场的人不禁欢呼雀跃。

司韵茹急忙爬到小牛旁边，同时将提前让周寡妇准备好的麦粉送到了母牛嘴旁，并叮嘱周寡妇用温水将麦粉搓成小团，慢慢喂给母牛。

而她自己，则开始撕扯小牛身上的胎衣，不断拍打着小牛的肚子。

“别救了二丫，没气了。”小陈婶和大陈婶同时蹲下，探了探小牛的鼻息，随后一起摇了摇头。

这小牛看着体格强壮，却还是没能逃脱命运的捉弄，真是可惜了。

要知道，一头牛对于一个家庭来说，意味着什么。

那是一家人的命根子啊！

眼下能救下母牛，对于周寡妇而言，司韵茹的恩情，已不亚于救命之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