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22章 陨落

“陛下，大势已去，您再不做决断，叛军就要攻破城门了！”
“天要亡我大齐啊！”
声声嘶吼，如同困兽之斗，却丝毫无法撼动高座之上那人的心绪。

山葛寒置若罔闻，他紧紧拉着山菱霞的手，带着她从隐秘的暗道逃离，丝毫看不出亡国之君应有的颓丧，反而眉宇间洋溢着少年意气，甚至还带着几分飞扬的神采。

也不知走了多久，两人竟误入一条僻静的宫道。清冷的月光洒在他身上，仿佛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银辉。

风拂过衣袍，猎猎作响，他身姿挺拔，清贵而耀眼。“姑姑，”他轻声唤道，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，“我带你去看灯。”

记忆如潮水般涌来，他仿佛又回到了那个盛大的千秋节。那时的他们并肩而立，灯火璀璨，他满怀憧憬地说：“姑姑，我想每年都和你一起看灯。”

往昔岁月，如流水般逝去，如今想来，竟是如此清晰。

他拉着山菱霞，一路来到了摘星楼。此楼乃是皇宫的至高点，举手仿佛便能摘星辰，因此得名。

然而，今夜却无灯。但整个京城都亮如白昼，只是那并非灯火，而是战火，是无情的火焰在吞噬着一切。山菱霞扶着冰冷的栏杆，向下望去，耳边充斥着将士们厮杀的怒吼，兵刃交戈的声音刺耳而令人绝望。

那是观朗全的兵马，已经杀进来了！

她的心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，她死死地盯着楼下那片乌压压的人群，竭力想要从中寻找到那个熟悉的身影。她的手心早已被冷汗浸湿，目光焦灼而急切。

然而，山葛寒却粗暴地掐住她的下巴，强迫她转过头来。山菱霞第一次露出了慌乱的神色。“我想见见他……”她低声喃喃。

“你让我见见他吧。”山菱霞的声音带着哽咽，甚至不自觉地带上了哭腔。她想告诉他，她很喜欢他，很爱他。

虽然最初接近他的目的并不光彩，但在这日复一日的相处中，她早已情根深种。

她想见他一面，哪怕只是为了好好告别。

山葛寒却死死地攥住她的手腕，眼底满是哀求，一遍遍地质问：“那我呢？山菱霞，那我呢！你真的从未爱过我吗？”

“你真的没有爱过我吗？！山菱霞，求求你，求求你……”

他究竟在祈求什么？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。他爱得太过卑微，在不该退让的时候步步退让，在该坚持的时候却又不肯放手。

他想就这样和她纠缠下去，纠缠到生命的尽头。

“没有，我从来没有爱过你！”山菱霞声嘶力竭地喊道，泪水夺眶而出，她仿佛已经猜到了山葛寒想要做什么。

她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，拼命地挣扎着，然而腰肢却被狠狠地抵在了冰冷的栏杆上，身体几乎要从楼上倾覆下去。

腰间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，山葛寒却不顾一切地吻去她脸颊上的泪水。“爱不爱，都不重要了。”他低声说道。

“姑姑，我们可以永远在一起了。”

话音未落，他便紧紧搂住山菱霞的腰，纵身从摘星楼上跳了下去！

当山菱霞从摘星楼坠落的那一刻，凛冽的寒风如刀般刮过她的脸颊，她的大脑一片空白，只剩下一瞬间的怔愣。身体不受控制地极速坠落，她模糊地看见天空中闪烁的星辰和城中摇曳的火光，它们仿佛在嘲笑着她可悲的命运。

寒风在耳边呼啸，山葛寒的脸上竟带着一丝诡异的笑容，仿佛是从这无尽的痛苦中得到了解脱，那笑容轻松而无所畏惧，仿佛在低声诉说：姑姑，我们终于可以永远在一起了。

他这个人，向来睚眦必报，从一开始就为自己和她封死了所有的退路。他从未考虑过山菱霞的意愿，只是用一种强硬而霸道的方式，让她和他一同走向死亡。

山菱霞的身体仿佛一滩烂泥般重重地摔在地上，剧烈的疼痛瞬间席卷了她的全身。在意识逐渐模糊之际，她隐约听到一个声音：人物观朗全，攻略进度……

然而，她已经没有力气再去听清楚了。疼痛如潮水般涌来，侵蚀着她的四肢百骸，当她的肉身重重砸在冰冷的地面上时，她的呼吸也随之停止了。

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，她也没能再见到观朗全一面。如果早知道那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，她一定会好好地和他告别。

她多么想对他说一声抱歉，能够在相爱的时候，坦诚地向他表达自己的爱意，是多么美好而又难得的事情。

她应该好好地和他说一声再见的。

可是，一切都已经太迟了。

这一生，她不求别的，只求无悔。无论是青云直上，还是落得如此不得好死的下场，都是她咎由自取，她可以接受，她必须接受……

当山菱霞被山葛寒带到摘星楼的时候，观朗全刚好率领着他的军队杀入了皇宫。他显然已经杀红了眼，浑身散发着浓烈的杀伐之气，身后是堆积如山的尸体，以及无数浴血奋战的将士。

他身上的盔甲沾满了鲜红的血迹，分不清是他的，还是敌人的。他在太极殿前停下了脚步，横刀架在一个瑟瑟发抖的太监的脖子上，声音冰冷如霜：“山菱霞呢？”

那太监跪在地上，浑身颤抖，半天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。过了许久，才结结巴巴地说道：“皇……皇后娘娘和陛下，在，在寝宫……”

观朗全似乎极为厌恶“皇后”这个称呼，他一脚将那太监踹翻在地，然后带着人闯入大殿。当他发现暗道，并顺着暗道一路追寻而去的时候，看到的却是山葛寒抱着山菱霞纵身跳下的那一幕。

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山菱霞从他的眼前坠落，他如同一阵风般冲了过去，然而山菱霞却像一只折断了翅膀的鸟儿，无力地坠落，根本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。

最终，他还是没能接住她，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死在自己的面前。

鲜血浸红了她身上那件华丽的凤袍，她穿着鲜红的嫁衣，和山葛寒一同死在了冰冷的地面上，满目的赤红，刺痛了他的双眼。

观朗全怔怔地站在那里，他甚至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，泪水便已经如断线的珍珠般滑落。他紧紧地咬着牙关，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切。

他无法相信，那个曾经一声声缠着他喊“表哥”的少女，就这样死在了他的面前。她分明是最听话的，说话的时候总是带着甜甜的笑容，眉眼清澈干净，在他的心底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。

即使后来知道她就是山菱霞，在最初的震惊和难以置信之后，他也慢慢地接受了。他喜欢的是她这个人，不在乎她从前是谁，以后又是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