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20章 帝王癫

逼死一位老臣，对于风雨飘摇的朝堂来说，无疑是一石激起千层浪。要知道，这些老家伙们个个根深蒂固，背后牵扯着盘根错节的利益集团，此举无异于直接挑战整个官僚体系。

山菱霞眉眼不动，静若止水。她心知朝堂之上定是风起云涌，只是具体情形尚未可知。能让老臣以死明志，可见事态已然危及山葛寒的皇位。

正此时，一位尖嘴猴腮的秉笔太监带着一帮人火急火燎地赶来，哭丧着脸，声调都劈了：“我的姑奶奶喂！您怎么还在这儿悠哉游哉地绣花呢？陛下从前朝回来，雷霆震怒，已经血洗了一批人了！现在只有您才能劝得住他啊！”

山菱霞柳眉轻挑，手中动作却未停歇，仿佛只是在缝制一个普通的香囊。“朝堂大事，我一介女流，不清楚来龙去脉，如何能劝？”她语气淡淡，听不出丝毫波澜。

秉笔太监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，抓耳挠腮，左右为难。他实在拿不定主意是否应该全盘托出，可眼下山葛寒正值暴怒，已经人头滚滚，若她再不出面，恐怕还要血流成河！

他一咬牙，顾不得许多，连忙竹筒倒豆子般地吐了出来：“是……是那个观朗全，那个乱臣贼子！他……他已经扯旗造反，兵锋直指中三洲了！陛下因为这件事，迁怒了……”

“观朗全！”山菱霞手中的绣绷瞬间滑落，在空中划过一道凄美的弧线。

意料之中，又在意料之外。她定了定神，追问道：“此事发生多久了？朝廷现在是什么态度？”

“他……他自诩为先皇遗孤，打着清君侧的旗号，从凉州起兵。不仅有徐昭那帮酸腐文人摇旗呐喊，连邕州的骠骑将军府，还有凉州的一些地方势力，都纷纷响应……”秉笔太监语速飞快，生怕慢了一步，脑袋就要搬家。

邕州……他竟然连外祖父和舅舅都策反了！不过，想想原书中霍芸灀和观朗全关系匪浅，他能拿捏住霍芸灀，倒也在情理之中。

名分有了，兵权在握，支持者众……只不过，他还没到胜券在握的地步。山菱霞总觉得他这步棋走得过于冒险，时机尚不成熟，本该再蛰伏一段时间的。

当然，这些想法她只是在心中盘算，并未流露半分。毕竟，此事她若插手，只会徒增山葛寒的猜忌。

秉笔太监急得团团转，正欲苦口婆心劝说，一个奴颜婢膝的小太监满脸堆笑地跑了进来，谄媚道：“姑娘，大喜啊！天大的喜事！陛下已经下旨，册封您为皇后了！礼部现在正紧锣密鼓地筹备封后大典呢！”

山菱霞闻言，罕见地露出了错愕之色。山葛寒竟然在这种时候封她为后？观朗全都兵临城下了，他还有心思搞这些？

他莫不是当皇帝当腻了，想把这江山拱手让人？

也难怪那两位辅臣要以死相谏。行军打仗，最耗费的就是金银粮草，封后劳民伤财不说，时机也实在太不合适。

思及此，山菱霞再也按捺不住，直奔太极殿而去。她倒要当面质问山葛寒，他到底发的什么疯，竟然在这种节骨眼上做出这等荒唐事！

她一把扔掉手中的绣绷，朝着太极殿的方向疾奔而去。没过多久，便赶到了目的地。山葛寒正负手立于窗前，凝望着漫天飞雪。见到山菱霞，他反而笑了，轻声道：“姑姑，你来了。”

“你疯了吗？”山菱霞怒不可遏，恨不得一巴掌扇醒他。她甚至觉得，山葛寒就是在主动将江山送给别人。她厉声质问道：“你知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？”

山葛寒却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，语气轻描淡写：“我当然知道，这是我和你即将大婚的日子。姑姑，不要再抛下我了，好吗？”

山菱霞怒目圆睁，试图从他眼底捕捉到一丝算计或者防备，可是没有，什么都没有。山葛寒神情平静，仿佛对一切都已失去了兴趣。

良久，她才勉强压下心头的怒火，沉声问道：“你到底想做什么？”

“我能做什么呢？当然是让姑姑嫁给我。”山葛寒轻笑着，伸出手臂，将山菱霞揽入怀中，柔声道：“姑姑，你曾说过，我们相依为命，生要同衾，死亦同穴。”

山葛寒的话，让山菱霞心头一震，一股莫名的恐慌感油然而生，仿佛有什么东西即将脱离掌控。她没来由地感到一阵心悸，觉得山葛寒此人，留着终究是个祸患，必须尽快除掉。

她想起了当初回京时偷偷藏起来的见血封喉，她不能再犹豫了！她找了个借口想要离开，却被山葛寒死死地禁锢在怀中。他凑近她的耳畔，语气低沉而暧昧：“姑姑，你想去哪里？你想找的，是这个吗？”

他缓缓地从袖中掏出一个精致的瓷瓶，在她眼前轻轻晃动。即便明知瓶中之物为何，他依旧面不改色，仿佛那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玩意儿。山菱霞顿时神经紧绷，连忙伸手去夺，厉声道：“还给我！”

山葛寒却巧妙地避开了她的手，将瓷瓶握在手中把玩，漫不经心地说道：“这东西太过危险，不适合你。”

由于男女力量悬殊，山菱霞根本不可能明目张胆地将瓷瓶抢回来。可山葛寒既然已经拿到了这个瓷瓶，就应该清楚里面的东西，更应该明白她一直想要杀死他的心思。

“姑姑，我还以为你一回到我身边就会动手呢。”山葛寒的手轻轻抚上她的脖颈，像一头蛰伏的野兽般紧贴着她，在她耳边轻声说道：“如果你一开始就打算对我下手，那么现在，你已经无法站在这里和我说话了。”

早在山菱霞被押解回京的路上，山葛寒的人就已经搜过她的身了。只是山葛寒还想试探她一番，才没有轻举妄动。出乎意料的是，这些日子以来，山菱霞似乎并没有要加害他的意思。

他的话，让山菱霞头皮发麻。她实在是太低估这个侄子了！她挺直了脊背，一动也不敢动，心中却充满了恐惧。如果当初她一时冲动，贸然下手，恐怕山葛寒也不会让她活到今天。

山葛寒斜睨着她，山菱霞只能看到他线条流畅的下颌。他语气平静地问道：“你失忆，也是装的，对吗？”

山菱霞没有说话。山葛寒的每一个问题，都让她在死亡的边缘疯狂试探。她不敢回答，或者说，不敢轻易回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