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15章 孽缘

即便曾经倾心于她的观朗全，如今也判若两人，竟与观菱霞那个阴险的女人沆瀣一气，合谋羞辱自己！梦境与现实的巨大反差，令观颉渺的心如坠冰窟。

观颉渺目光如炬，死死地盯着观朗全，最终发出一声凄厉的冷笑：“那我呢？我又做错了什么？难道我生来就该与母亲困守于那贫瘠之地吗？难道我就活该一辈子为她让路吗？她贵为镇国公府的千金，难道我就不是了吗？”

绝望如潮水般将她吞没，她瘫坐在冰冷的地面上，声嘶力竭地呐喊道：“凭什么我要在烂泥里挣扎，凭什么她就能肆意享受身份带来的荣耀！我究竟比她差在哪里？我究竟比她差在哪里啊！”

“你自幼与母亲分离，并非观菱霞所愿，你所遭受的苦难，也与她毫无瓜葛。你应该怨恨你父亲的薄情寡义，痛恨你祖父的不争气，甚至憎恨皇帝的无情贬谪，但观菱霞又做错了什么？难道就活该承受你无端的怨恨吗？”观朗全回头看了她一眼，他的眼神冰冷而平静，没有丝毫的悲悯，也寻不到半点同情，更没有一丝一毫的心软。

他思路清晰，字字珠玑地说道：“你是原配嫡出，却饱受苦难，而观菱霞的母亲是镇国公府求娶而来的，难道她就不是光明正大的镇国公府的女儿了吗？她又抢走了你什么？她所享受的一切，都是她应得的，不是吗？”

更何况，自从她被接回观家，镇国公就一直处处偏袒着她。她也是观家的女儿，难道仅仅因为她从小生活顺遂，就要在观颉渺面前低声下气吗？这又是什么歪理邪说！

旁人毫不在意的小情绪，微不足道的委屈，无关紧要的酸楚，观朗全都默默地替她记在心里。

越是如此难以释怀，一想到山菱霞对他的轻蔑和践踏，他就越是怒火中烧，气愤得紧紧地攥住了拳头，心中又气又疼。

“她不过是将你曾经施加在她身上的痛苦，原封不动地还给你罢了，这样就算恶毒了吗？”观朗全语气里充满了嘲讽。

她口口声声说自己与京城中那些迂腐的闺秀截然不同，她是神医的得意门生，即便离开家族也能活得风生水起，她要悬壶济世，救死扶伤。可最终，她还不是要依靠下蛊这种卑劣的手段，去依附男人，以此来获得所谓的认可和成就？

她口口声声要成为在世神农，最终却向山葛寒自荐枕席；她口口声声要救死扶伤，最终却机关算尽，落得这般可悲的下场。

观颉渺神情呆滞地瘫倒在地上，被观朗全这一番话刺得体无完肤，她咬碎银牙，吐出一口浊气，眼泪如断线的珍珠般，簌簌而落。

桐花台内，山菱霞已然悠悠转醒，却依旧紧闭着双眼，迟迟不肯睁开。太医跪在地上，浑身瑟瑟发抖，战战兢兢地说道：“恕臣等无能，实在无法查出姑娘的病因。但如今初步诊断，应当是心脉受损，受到了极大的刺激，这才损伤了神经……”

另一位太医也被吓得冷汗直冒，惶恐不安地附和道：“院正所言极是，应当就是受到了惊吓，一时之间只记得从前的事情也是有的。至于能否恢复记忆，还需臣等进一步诊断……”

山葛寒闻言，顿时暴跳如雷，怒声呵斥道：“一群废物！连个病都诊断不出来，朕要你们又有何用！”

山菱霞心中暗自思忖，之前她差点丢掉半条性命，乃是系统对她的惩罚。她认栽，太医院的人自然无法查出端倪，也只能用这种模棱两可的说辞来搪塞山葛寒了。

山葛寒大概还以为，这是她上次在自己面前发病所留下的后遗症，因此才会半信半疑。

但他生性多疑，绝不会轻易放下心中的戒备。

“咳咳咳……”山菱霞轻轻地咳嗽了两声，这才装作刚刚醒来的样子，微微蹙起了眉头。

山葛寒听到她的动静，连忙焦急地转头看过来，可不知想到了什么，又冷冷地收回了目光，仿佛根本没有看到她一般。

山菱霞将他那点小心思尽收眼底，随即伸出手，轻轻地勾住了他的手指，柔声说道：“子隽，你还在生我的气吗？总要告诉我，我究竟做错了什么吧？”

山葛寒心中仍然疑虑重重，不知她说的话到底有几分真假。被她三番五次地欺骗，如今他对她充满了警惕之心。即便有了太医的话作为佐证，他还是不肯轻易相信她。

毕竟，当初下令抓人的，是他；吩咐侍卫打断她腿的，也是他。即便泥人，尚有三分土性。他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对山菱霞言听计从的少年了。这些年的帝王生涯，让他多了几分不容旁人忤逆的霸道脾气。

如今，他更是毫不客气地说道：“山菱霞，你也不好好看看你都做了些什么！朕告诉你，朕已经给过你机会了！你如今只配待在这桐花台，当朕一辈子都见不得光的情妇！”

“放肆！”山菱霞厉声呵斥道。这一声怒喝，竟让山葛寒愣在了原地，仿佛回到了长公主府的时光。那个时候的山菱霞，虽然疼爱他，但也有几分严厉。她没有养育过孩子，所以一开始还有些生疏，不知道该如何对待他。

平日里虽然多加照拂，但考察他功课的时候，却丝毫不会手软。

这种语气，他再熟悉不过了，因为旁人根本无法模仿。

山菱霞紧接着追问道：“这些话是谁教你的？这才多久没见，你怎么变成这副模样了？”

山葛寒咬了咬牙，强压下心底的躁动，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她。但他很快想到了一个人，冷笑一声，俯下身，在她耳边轻声问道：“姑姑，你当真什么都不记得了吗？”

“我应该记得什么？”山菱霞反问道。

山葛寒上下打量了她一眼，嗤笑道：“那你还记得观朗全吗？”

山菱霞的神色没有丝毫变化。她早就知道，依照山葛寒的性格，肯定不会放过观朗全，所以早已想好了应对之策，蹙眉说道：“他是谁？我不认识。”

山葛寒抬起手，轻轻地捋了捋她耳边的碎发，也不知道是否相信了她的话，只是意味深长地说道：“不认识最好。他如今已经身死凉州了，到时候我会派人快马加鞭，将他的头颅奉上，让您开心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