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06章 孽缘

观朗全紧紧地握着她的手，指腹温柔地摩挲着，像是对待稀世珍宝。“我希望一家人能够整整齐齐，更希望给你一场风风光光的婚礼。镇国公府那边……”

山菱霞略微思索，轻声回应：“终归还是要知会一声的。”

并非惧怕镇国公府，而是顾虑山葛寒的感受。

观朗全连夜将消息送回镇国公府，消息如同一颗巨石，瞬间在平静的湖面激起千层浪。镇国公与周氏怒火中烧自不必说，就连向来沉稳的老太太也气得不轻！她怎么也没想到，自己府里竟然养出了如此不知廉耻的孽障，那可是他的嫡亲表妹啊！

两人自小便在一个院子里长大，她一日日看着观菱霞出落得亭亭玉立，谁曾想，他竟然对表妹生出了这等龌龊心思！

老太太虽然隐约察觉到他们之间有些牵扯，却万万没想到事情已经发展到这般非她不娶的地步。一时间，老太太脸色铁青，心底也暗暗埋怨起观菱霞这个“妖精”，认为她迷惑了自己的孙子。

镇国公更是气得咬牙切齿，恨不得立刻将观朗全抓回来狠狠教训一顿。一旁的周氏小心翼翼地开口：“我就说吧，菱霞那丫头一定是会什么妖术，不然怎么把书绝迷得这般神魂颠倒？从前也是个不错的孩子，如今被她撺掇成这副模样……”

见老太太和镇国公都脸色阴沉，周氏又忍不住抱怨道：“最可怜的还是我的颉渺，在世家贵女中也是数得上名号的姑娘，竟然被她戕害成这样……”

“住口！能得皇诏看守皇陵是天大的恩典，你简直是不知天高地厚，竟敢说出这种话！”镇国公厉声呵斥道。

周氏立即反驳道：“天大的恩典？那您怎么不去承受这天大的恩典？我的颉渺正值青春年华啊！这暗无天日的日子什么时候才能熬出头？”

老太太厌恶地剜了周氏一眼，看见她就觉得心烦，没好气地说道：“在宫里住了那么久也不见她长进半分，触怒圣颜也是她咎由自取，能保住国公府不受牵连已经算是好的了！”

“什么长进？要像观菱霞那样，学会勾搭男人的本事才算长进吗？”周氏毫不客气地回怼，这些日子她也压抑得够久了，早就对观菱霞心怀不满。

“都给我闭嘴！吵吵嚷嚷的，烦死了！”镇国公怒吼一声，打断了她们的争吵。这些日子以来，老太太和周氏明里暗里地斗法，整个后宅都被搅得乌烟瘴气，闹得他心烦意乱，连家都不想回了。

老太太懒得再看周氏一眼，转头看向镇国公，问道：“她要是有菱霞一半的本事，也不至于落到那步田地。如今这事儿该怎么办？他的婚事又该如何安排？”

镇国公也是气急败坏，幸好观菱霞已经回了霍家，不然如今这个情形，他们还真不知道该如何收场，难道要让整个京城都看他们的笑话吗？

“他的意思是婚事要在凉州举办，根本不是要和我们商量，只是通知我们一声而已！总之，不管我们去不去，他都要娶那个女人！”

“这个孽障啊！”老太太气得直捶胸口，痛心疾首。

但他们也无可奈何，只能咬牙应下来。反正他们这些人也不是为了里子而活，而是为了面子。

山菱霞将信寄出后，将军府很快便有了回音。厚厚的信纸足足有十几页，字里行间都在劝她三思而行，可信的末尾只有一句简单的话语：“只要是你真心喜欢的，其他的都不重要。”

这封千里迢迢送来的书信，是来自家人的温暖慰藉。

霍家派来接她的人也与书信一同抵达。山菱霞虽然舍不得观朗全，但她还是要回邕州待嫁，接下来的纳采、问名，以及之后的纳吉、纳征、请期、迎亲等繁琐礼节都是必不可少的。

虽然山菱霞自己并不在意这些繁文缛节，但毕竟这是她人生中的头等大事，绝不能马虎对待。

一些世家小姐听闻观朗全正在筹备婚事，这才恍然大悟，原来那个娇娇娆娆的表妹竟然是来抢人的！

此时，山菱霞已经带着云茴回到了邕州。霍老将军也已归来，虽然早已知晓山菱霞的心意，但还是细心地向她确认了一遍。

得知她是心甘情愿的，霍老将军转头看向一旁的霍氏，叹息一声，问道：“你怎么看？”

“家族的使命由我来承担就好，我就这么一个女儿，只希望她能够平安顺遂。”霍氏温柔地说道。

霍家是世代忠良之家，骨子里也充满了团结和爱护，他们完全尊重霍氏的想法，也就认可了这门亲事，只等着观朗全上门提亲了。

这些日子，云茴一直陪伴在她身边，偶尔会打趣她，问她观朗全不在身边，是不是很想他。只有山菱霞自己心里清楚，观朗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，她也是一样。

“云茴，如果一个人一开始就是带着目的接近你的，但最后却爱上了你，你会接受这样的爱吗？”山菱霞犹豫了许久，还是问出了心中的疑问。

云茴愣了一下，最后说道：“那要怎么分清楚是利用还是爱呢？”

山菱霞瞬间怔住了。呼啸的风声在耳边呼啸而过，云茴的话语猛地击中了她的内心深处——她对观朗全，究竟是利用还是爱？

或许到了最后她才明白，这不是纯粹的利用，也不是纯粹的爱。她的爱里掺杂着目的，她的利用里也带着愧疚的爱意。

正是因为这难以言说的复杂情感，才让她感到如此痛苦。

就在她和云茴一同在郊外跑马，闲话家常的时候，小厮忽然跑来禀告：“姑娘，观公子上门了！请您快快回府……”

山菱霞闻言，立刻调转马头，连云茴的劝告都顾不上了，纵马疾驰而去。在飞奔的时候，她忽然想通了——爱为什么要纯粹？

爱本来就是由占有、嫉妒、欲望和贪婪交织在一起的复杂情感，正因为它的复杂，才显得如此坚韧。

她回到将军府，迫不及待地想要往正堂走去。可就在走到院门口的时候，她却犹豫了一下。她今天没有穿鲜亮的衣裳，也没有佩戴精致的珠花，脸上还汗涔涔的，观朗全看到她这副模样，会不会感到失望呢？

她转身就想离开，却被眼尖的嬷嬷看到了，嬷嬷立刻迎了上来，将她拉了进去，笑意盈盈地说道：“姑娘，您怎么才来啊，观公子已经在里面等您许久了。”

山菱霞原本还想回去好好梳洗打扮一番，但如今也只能勉强扶正发髻上的簪子，硬着头皮走了进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