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7章 鸩 逝

刘尚宫莲步款款而来，说是要教导山菱霞一些宫廷规矩，目光却在她皓腕上那只金镶玉嵌的珠宝镯子上停驻。

她眼中闪过一丝贪婪的光芒，语气带着几分试探：“这镯子瞧着便不是凡品，之前怎么不见姑娘戴着？”

山菱霞朱唇轻启，语气不卑不亢：“这是昨日陛下赏赐的，说是让我日日佩戴，以示皇恩浩荡。”

刘尚宫闻言，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容，连连点头：“陛下如此疼爱姑娘，真是姑娘的福气。日后入了后宫，必定是头一份的恩宠。”

显然，刘尚宫已然将山菱霞视作未来的主子娘娘一般看待了。

山菱霞只是微微颔首，并未多言。

接下来的日子波澜不惊，山菱霞依旧每日陪伴太后用膳、诵经礼佛、闲话家常。

只是山葛寒来清宁宫的次数愈发频繁了，偶尔还会主动与山菱霞攀谈几句。太后看着他们二人亲昵熟络的模样，心情大好，连用膳都觉得香甜了几分。

山菱霞陪太后私下叙话时，太后总是不经意间地提醒她：“没有哀家，便没有你的今日，日后一定要在皇帝面前多多替哀家美言。”

山菱霞心中冷笑：山葛寒为何如此厌恶你，你当真不知？当年他被贬入冷宫，他生母惨死，其中怕是少不了你的推波助澜。

山葛寒顾及朝臣颜面，才勉强尊她为太后，否则只怕早已下旨赐死了。

太后也深知山葛寒对她恨之入骨，因此行事格外谨慎。除了对山葛寒表现出一种近乎讨好的亲昵外，清宁宫的人更是数年才更换一批，贴身伺候的都是当年她做皇子妃时就跟在身边的老人。

母子二人相互提防，宛如仇敌一般。

太后奈何不了山葛寒，山葛寒也无法撼动太后的地位。

然而，山菱霞的出现，却成了维系他们二人之间那摇摇欲坠的纽带。

山菱霞并未忘记自己答应过山葛寒的事情，而山葛寒这些日子也一直在配合她演戏，只是两人都已有些厌倦了。

又过了两日，山葛寒终于按捺不住，竟亲自找上门来。

山菱霞正端坐在榻上焚香，一举一动皆是雅致清贵，显然已是演练过无数遍。

山葛寒怒气冲冲地闯了进来，她也并未抬眼，只是挑了挑眉，语气带着几分漫不经心：“陛下怎么这个时候来了？”

山葛寒抬手拂落香炉，一把攥住她的手腕，语气阴鸷：“这都过去多久了，怎么还未有消息传来？你若是胆敢欺骗朕，朕定饶不了你！”

“镯子是陛下赏的，药也是陛下赐的，如今陛下却来质问臣女，岂不是本末倒置？”山菱霞语气依旧平静。

山葛寒眉头紧锁，好看的眼眸中满是压抑不住的烦躁：“你若胆敢两面三刀，背叛朕，朕定诛你九族！”

山菱霞自始至终都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，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之中，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倨傲和自负。

山葛寒死死地盯着她，正欲说些什么，却听宫女忽然慌慌张张地来禀告：“不好了！菱霞姑娘，太后娘娘她……她吐血了！”

山菱霞与山葛寒四目相对，皆是一怔。山葛寒率先反应过来，拂袖而去，语气带着几分焦急：“怎么回事？太医呢？还不快传太医！”

宫女不知山葛寒在此，连忙跪倒在地，声音颤抖：“奴婢已经派人去请了，刘尚宫说……说极有可能是中毒……”

“胡说！哪个狗胆包天的东西，竟敢在皇宫里下毒！”山葛寒怒吼道。

“狗胆包天”的山菱霞紧随其后，赶去查看太后的情况。

太后躺在病榻之上，已然昏迷不醒，身旁是她刚刚呕吐出来的鲜血，触目惊心，鲜红的血液中隐隐泛着黑色。

有两个宫女跪在地上，发出尖锐刺耳的哭嚎声。山菱霞也适时地落下几滴眼泪，语气带着几分难以置信：“太后娘娘，怎么会这样？她明明早晨还与我一同用膳，我们吃的都是一样的膳食啊……”

“太后娘娘，您醒醒啊！您千万不能出事啊……”

山葛寒的目光落在山菱霞身上，他一言不发，但山菱霞却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眼底那一抹若有若无的嘲讽。

太医背着药箱跌跌撞撞地赶来，当他连滚带爬地来到太后榻前，颤抖着手指为她诊脉时，他的内心充满了恐惧。他不放心地又把了两次脉，这才面色惨白，声音颤抖地说道：“太后……太后娘娘……殡天了！”

山葛寒闻言，勃然大怒，怒斥道：“庸医！胡说八道！再诊！朕不信！”

山菱霞内心毫无波澜：真是个孝子，真是闻所未闻的“大孝子”。

又陆续有两位太医赶到，但得出的结论却如出一辙：太后已然薨逝。

清宁宫的宫女们都惊慌失措。山葛寒雷霆震怒，下令将清宁宫上下所有宫女太监，全部处死，就连太后的贴身女官刘尚宫也未能幸免于难。

这真是城门失火，殃及池鱼。山菱霞冷眼旁观，山葛寒果然心狠手辣，太后的尸骨未寒，他便迫不及待地开始封口了。

没过多久，太后的死讯便传遍了整个后宫。山葛寒仿佛一时无法接受太后已经薨逝的事实，下令礼部官员着手操办太后的丧仪。

山菱霞跪在太后榻前，看着那具温度渐渐消散的尸体，漫不经心地拨弄着手中的镯子。

待太后的丧事告一段落后，山葛寒终于抽出空来，召见了山菱霞，语气中带着几分赞赏：“此事你办得不错。”

山菱霞柳眉轻挑，语气带着几分玩味：“臣女幸不辱命，如今也算是功成身退了。”

山葛寒并未接话，而是语气严肃地说道：“这镯子你最好尽快处理掉，切莫留下把柄，授人以柄。”

山菱霞内心自然是不愿的。这镯子是镂空的，藏匿毒药或迷药都极为方便，只需稍稍转动镯子，便可神不知鬼不觉地下毒。且这镯子制作精巧，外人根本无法察觉，世间难寻。然而，山菱霞表面上还是顺从地应了下来：“臣女明白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