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3章 橙香疑

山菱霞在偏殿小憩片刻，入夜时分，便有宫娥前来相请，说是晚膳已备妥，请她移步前往，陪伴太后一同用膳。

礼佛、絮语、共餐，这早已是深深刻在她记忆中的流程。

然而，当山菱霞踏入正殿的那一刻，心中却不禁升起一丝疑惑：为何那“狗皇帝”山葛寒，竟也在此列？

只见山葛寒身着一袭明黄色龙袍，端坐在太后身旁，腰间悬挂着精致的玉佩与香囊，正轻声细语地与太后交谈着。

太后神色慈祥，面带微笑，频频颔首，一派母慈子孝的和睦景象。

山菱霞不动声色地收敛起内心的抵触，神色如常地趋步上前，盈盈行礼，问候请安。

山葛寒的目光落在她那件高领衣衫上，略带诧异，随后便面无表情地示意她起身。这衣裳恰好遮住了她颈间的伤痕。

山菱霞在太后身侧落座，静静聆听着太后与皇帝偶尔的对话，隻字未提今日彭城夫人之事，只是默默观察着。

忽然，太后注意到山菱霞面前摆放着她素日喜爱的菜肴，便亲切地说道：“菱霞，这道蟹酿橙可是你爱吃的？这是御厨的拿手好菜，快尝尝。”

话音刚落，原本一直低头不语的山葛寒，猛然抬起了头，目光如炬。

“哦？你也喜欢蟹酿橙？何时吃过？”他的语气带着一丝探究。

这蟹酿橙乃是宫廷菜品，制作繁琐，寻常百姓家难以得见。

山菱霞自入宫以来，这应该还是头一回品尝。

前世，山葛寒对她的喜好可谓是了如指掌，自然知晓她钟爱此物。

他这番发问，倒也并不算突兀。

山菱霞略微停顿，感受到太后的目光也落在了自己身上，她优雅地舀起一勺蟹酿橙，缓缓送入口中，轻启朱唇道：“万寿节的宫宴之上，臣女有幸尝过一次，便从此念念不忘。”

她又转过头，望向太后，柔声道：“这次多亏了太后娘娘的恩典，臣女才能再次品尝到这人间美味。”

有山葛寒在座，太后对山菱霞总是格外宽容慈爱，她笑着说道：“若是你喜欢，等你回府之时，便将那厨子带回去伺候吧。”

山菱霞嫣然一笑，婉拒道：“若是日日都吃，反倒会腻味了。就要这样心心念念地盼着，好不容易吃上一回，才觉得格外美味。”

太后眉眼含笑地注视着她，山葛寒则不再多言。

山菱霞暗自揣测，他大概是打消了心中的疑虑。毕竟，万寿节那日，他们确实有过一面之缘。

用过晚膳，山葛寒似乎一刻也不愿多停留，匆匆离去。待他走后，太后也便让山菱霞退下了。

从宫女口中，山菱霞得知，山葛寒并不常来慈宁宫，即便偶尔前来，也多半是碍于孝道，处理完事务便会立刻离开，母子关系略显紧张。

这一点，山菱霞心中也是清楚的。

这一夜，她并未随意走动。皇宫对于她而言，实在是有些无聊，只是不知何时才能离开这里。

纵然回到闺中，也同样百无聊赖。

第二日，太后又安排她前往太极殿，为山葛寒送去精心熬制的汤羹和精致的点心，然而，山葛寒却并不愿见她。

传话的太监语气委婉，但山菱霞还是清晰地听到了山葛寒那句冷冰冰的“让她滚。”

山菱霞闻言，心中暗笑，果断转身离开。

然而，还未走出几步，便又被那太监追了回来，说是山葛寒宣她入殿。山菱霞挑了挑眉，心中虽有疑惑，但还是顺从地折返回去。

她再次踏入太极殿，只见山葛寒显然是刚下朝归来，正伏案批阅奏折，眉头紧锁，面色不悦。

山菱霞不动声色地环顾四周的陈设，一柄锋利的长剑悬挂在他右侧的书架上，旁边则是一张古朴的案榻。殿内陈设简约至极，并无任何繁复的摆件，一切都显得井然有序。

她款款跪倒在地，柔声道：“臣女奉太后娘娘之命，特来为陛下送上汤羹和点心。”

山葛寒这才缓缓抬起眼皮，瞥了她一眼，语气恹恹地说道：“她何时才能死了这条心？朕不喜欢你，你若是再敢来打扰朕，朕便杀了你。”

山菱霞听罢，心中暗忖，这句话的可信度着实不高，多半是山葛寒故意说出来恐吓她的。

她身子微微颤抖，跪伏在地，声音带着一丝颤音：“陛下饶命！臣女不过一介蝼蚁，若是不遵从太后娘娘的命令，臣女只怕是性命难保啊！”

山葛寒语气轻描淡写，仿佛在说着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：“那就看看朕和太后，究竟谁能先取了你的狗命。”

山菱霞闻言，心中无语，默默起身，走到一旁，小心翼翼地为他盛汤。乳白色的汤汁盛入碧玉碗中，再放入两块咸香的火腿和几片爽脆的酸笋，她用四指稳稳地托着碗底，将汤羹送到山葛寒面前。

山葛寒只是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，淡淡地说道：“你哥哥已经官复原职了。”

观朗全？山菱霞的心尖微微一颤，他却继续说道：“倒确实有几分本事，不过，朕打算将他调到南边历练两年，若是他能熬出头，朕可以考虑重用他。”

南边……这就要看是哪个南边了。若是被调任到岭南，那地方天高皇帝远，瘴气弥漫，山匪横行，不知有多少官员客死他乡。

但若是江南，那便是一片富庶之地，官员也能过上清闲安逸的日子，下放两年回来，前途自然不可限量。

山菱霞却装作什么都听不懂的样子，故作天真地说道：“州府外有什么好的？还是老老实实待在京城，这样我们也能经常见见面。”

“蠢货。”山葛寒毫不客气地骂道。

山菱霞：……

山葛寒接过她递来的汤碗，山菱霞在心底暗暗啐了一口：“最好喝死你。”

山菱霞从太极殿退出来，轻轻摇着手中的团扇，随意地在皇宫旧地闲逛着。

太液池她是曾去过的，棠梨宫的棠梨花更是宫中一绝，美得如梦似幻，还有朱镜宫、凤藻宫……她都曾留下过足迹，如今却都已经荒凉冷落，只有几个打扫的宫人还在默默忙碌着。

“人面不知何处去，桃花依旧笑春风。”

她在这座皇宫中生活了十几年，自出生起便是父皇最宠爱的公主，后来出宫建府，更是整个皇城中最尊贵的女人，挥金如土，纸醉金迷，这些都是她生来就拥有的东西。

父皇极其疼爱她，赐予她最大、最富庶的封地，但这还远远不够，她野心勃勃，妄想让父皇册封她为皇太女，但她的上面还有哥哥，父皇态度强硬地拒绝了她的请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