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1章 锁宫墙

山葛寒锐利的目光像刀锋般扫过她，不知触动了哪根心弦，薄唇轻启，带着一丝探究：“等等，那个姓观的状元郎，与你是什么关系？”

山菱霞柳眉轻扬，朱唇微启，语笑嫣然道：“回禀陛下，那是臣女的兄长，镇国公府的世子。”

山葛寒闻言，略带兴味地挑了挑眉，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：“有意思，他可是第一个上任没几日就敢公然殴打上司的状元，若非太子太师极力为他辩护，他的乌纱帽恐怕早就被摘掉了。”

“陛下用人唯贤，圣明烛照，自然不忍心埋没像哥哥这般才华横溢之人。”山菱霞不卑不亢地回应，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骄傲。

“这天下间的能人异士多如过江之鲫，朕又岂会只缺你哥哥一个？”山葛寒语气淡淡，听不出喜怒。

山菱霞心知肚明，山葛寒不过是死鸭子嘴硬罢了。若非他对观朗全格外看重，即便有再多人求情，恐怕也难以打动他分毫。她对山葛寒的性情可谓是了如指掌，但为了不让他察觉出任何端倪，还是刻意收敛了自己的锋芒。

“陛下圣明。”她顺势应和道。

山葛寒并未过多停留，便起身离开了。太后借机留下山菱霞用膳，并旁敲侧击地询问她对山葛寒的看法。

看来这皇宫之中也并非全然安全之地，山菱霞顿时竖起了耳朵，心中警铃大作，小心翼翼地说了几句夸赞山葛寒的话，字里行间滴水不漏，让人挑不出任何毛病。

太后洞若观火，自然看出了山菱霞在敷衍了事，但她确实需要一个能够安插在皇帝身边的人。更何况，山菱霞又生得如此貌美，这等看似愚笨的美人，最容易让男人放下戒心。

因此，太后也并未与她过多计较，简单交代了几句后，便让她前往偏殿安歇。

山菱霞的任务便是每日过来陪太后闲话家常，礼佛诵经，然后在太后的暗示下，适当地亲近山葛寒。除此之外，倒也没有其他事情。

只是宫中的规矩繁琐了些，其余的倒也与在府里没什么区别。

宫女们早已将宫殿收拾得井井有条，殿内的陈设摆件也一应俱全，仿佛早已预料到会有人入住一般。她斜倚在软榻之上，心中暗想，怎么没有带几本话本进来消遣时光？

这宫里人烟稀少，尤其是位份高的主子更是寥寥无几。那些年老的太妃，要么被送去守陵，要么早已病逝。而从前那些风光无限的尊贵之人，如今也鲜少踏出宫门一步，只有在节庆之时，才会露面看个热闹。

山葛寒登基之后，并未册立后妃，还裁减了一大批宫人，使得如今的皇宫显得格外冷清，宛如一座空城。

山菱霞用过晚膳后，便独自一人来到院中荡秋千。她忽然想起，不知观朗全如今在做些什么？他何时才能官复原职？那些关于他的流言蜚语，又何时才能平息？

她有一搭没一搭地想着，随意找了个清宁宫的宫女，轻声问道：“你可曾听说过清河长公主？”

那宫娥摇了摇头，恭敬地回答道：“奴婢是新进宫的，对于这些事情并不知晓。”

山菱霞闻言，便让她退下了。她心知肚明，刘尚宫定然是知晓内情的，但若是现在向她打听，恐怕她转头就会禀告给太后。索性还是保持沉默为妙。

她忽然想要去桐花台看看，便吩咐宫女不必跟着她，只说自己想在御花园里随意逛逛，稍后便会回去。她毕竟是主子，那些宫女也不敢违背她的命令，只是再三叮嘱她不要绕到前朝去。

山菱霞手中提着一盏精致的宫灯，漫不经心地走着，目光随意地掠过一座座宫殿。那里有的住着李贵人，有的住着姚婕妤，有的住着赵淑妃，还有的住着贤妃。她一座座地走过去，忽然想起父皇在世的时候，后宫是何等的热闹。

那个时候的妃嫔们，会因为一匹布料而争风吃醋，会因为父皇先送了谁东西而心生芥蒂，后宫之中，花团锦簇，万般繁华。

然而，这些曾经的尊贵与体面，却像燃烧的蜡烛一般，一点点地吞噬着她们，到如今，却只剩下一捧毫无生机的死灰。

曾经热闹非凡的宫殿，如今又只剩下一片令人窒息的死寂。

她的身影缓缓地掠过一道道高耸的红墙，最终来到了桐花台。桐花台，便是她身殒之地。

桐花台上并没有桐花，只有一片片茂盛的芭蕉树，因此又被称作“芭蕉馆”。只不过，由于闹过鬼，死过不少人，渐渐地便无人居住，自然而然地就沦为了一座冷宫。

桐花台四周空无一人，连个守门的太监侍卫都没有，但这里的气氛阴森可怖，想必也不会有人胆敢在此私会。

她提着灯笼，缓缓地走了进去，却在即将踏入殿门的那一刻，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，冷冷地问道：“你是谁？”

山菱霞猝不及防，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，但她很快便镇定下来，语气平静地说道：“皇宫的娇客，只是随便逛逛罢了。”

她缓缓地转过身，这才看清，原来是一个面容苍老干瘦的宫女。山菱霞随手扔了一个银锭子给她。

即便得了赏银，那宫女也没有露出任何感恩戴德的表情，而是面无表情地站在一旁，冷冷地说道：“逛着逛着，竟然逛到了冷宫来，你可真有意思。”

山菱霞没有理会她，径自走了进去。那些芭蕉树已经有些枯黄了，有的甚至已经卷起了边，还有两棵倒在地上腐烂了也没人收拾，散发出一股令人作呕的难闻气味。

“吱呀——”山菱霞轻轻地推开了那扇尘封已久的殿门，手上立刻沾染了一层厚厚的灰尘，还有一张蛛网挡在了她的面前。她随手捡起一根树枝，将蛛网绞断，然后独自一人走了进去。

在宫灯那昏黄而微弱的光芒的照耀下，她看到了一副锈迹斑斑的铁链，无力地垂落在地上。曾几何时，这副铁链紧紧地锁住了她的双手，将她囚禁在这座阴冷的大殿之中，让她日夜等待着山葛寒的临幸。

这种感同身受的痛苦，让山菱霞深深地怔在了原地，无法自拔。

突然，她的后背被人狠狠地踹了一脚，山菱霞猝不及防，骤然跪倒在地，膝盖重重地磕在了冰冷的铁链之上，顿时传来一阵钻心刺骨的疼痛。

宫灯应声掉落在地上，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。山菱霞强忍着剧痛，猛地转过头，却被人死死地掐住了脖颈，狠狠地抵在了身后的宫墙之上。

山菱霞这才看清，掐住她脖子的人，竟然是满脸恨意的山葛寒。她拼命地挣扎着，想要掰开他那如同铁钳一般的手指。

“谁让你过来的！”他双目阴沉地盯着她，声音低沉而充满杀意。

山菱霞已经有些喘不过气来了，窒息的痛苦让她胡乱地拍打着他的手，但她的力气却软绵绵的，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。

“我……我，走错了……”她磕磕绊绊地说，声音沙哑而微弱。

山葛寒闻言，眼中闪过一丝怒意，手上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，冷冷地说道：“走错了？你走错路，竟然从清宁宫走到了这荒无人烟的冷宫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