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8章 月下诺

观朗全眼眸低垂，薄唇紧抿，脸上没有丝毫喜色，只是静静地注视着面前巧笑嫣然的少女。

“观菱霞，你喜欢霍芸灀吗？” 他最终还是打破了沉默，声音低沉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。

山菱霞闻言，心中咯噔一下，暗道来了。她当然不喜欢霍芸灀，那个日后害她惨死的罪魁祸首！可她如今扮演的是天真烂漫的国公府小姐，若是直接否认，未免显得突兀。

她思忖片刻，歪着头，语气带着几分懵懂：“我不知道。什么是喜欢呢？如果我喜欢和芸灀哥哥一起玩，那就是喜欢吗？他教我骑马，带我去看雪，我当然开心，但我同样也喜欢表哥呀。”

她顿了顿，继续道：“表哥教我写字，一次又一次地救我于危难，对我那么好，我自然也是喜欢表哥的。” 说话时，她故意露出甜美的笑容，仿佛只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少女，对“喜欢”二字懵懵懂懂。

观朗全的目光却愈发深沉，像是无底的漩涡，让人看不透他在想什么。他静静地凝视着她，微风拂过他俊朗的面庞，在他清澈的眼眸里，山菱霞仿佛看到了自己。

良久，他才缓缓开口，语气坚定而认真：“如果你真的喜欢他，我会让你嫁给他的。”

不要！她心中警铃大作，恨不得立刻反驳。按照书中的剧情，她嫁给霍芸灀就是万劫不复！

她连忙换上一副疑惑的表情，语气带着几分撒娇：“表哥为什么忽然说这个？”

观朗全神色温和，眼中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。他轻声道：“因为我想让你永远当那个无忧无虑的观菱霞，一辈子平安顺遂，一辈子圆圆满满。”

“有爱的人，能和爱的人在一起，这世上求而不得的人太多了，可我太贪心了，我想把最好的都给你，把你想要的都给你。”他的声音很轻，却字字重如千钧，砸在山菱霞的心上。

她微微一怔，心中五味杂陈。她不知道观朗全为何会说出这样的话，但他眼中的真挚和期盼，却让她动容。她的心底深处，仿佛有一根弦被轻轻拨动，泛起一丝酸涩，一丝甜蜜。

春闱的脚步越来越近了，山菱霞被霍氏拘在闺房里，不让她去打扰观朗全备考。百无聊赖之下，她便时常往将军府跑，与陈宝瓶闲话家常，或是挑拣首饰，制作精致的酥酪点心。

陈宝瓶似乎已经忘记了上次在宴会上的不快，对她依旧热情亲切。

一日，陈宝瓶偶然瞥见她皓腕上戴着一串白玉菩提手串，眼中闪过一丝讶异，随即笑道：“这白玉菩提倒也不算稀奇，难得的是成色如此一致，颗颗都细腻饱满，想必是从同一块上精心打磨出来的，真是不可多得的佳品。”

山菱霞指尖轻轻摩挲着圆润的玉珠，心中涌起一丝暖意。她没有说是观朗全送的，只是淡淡一笑：“不过是库房里随便翻出来的，图个新鲜罢了。”

镇国公府家大业大，奇珍异宝数不胜数，陈宝瓶自然不会觉得奇怪。两人在廊下闲聊，陈宝瓶又状似随意地问道：“我记得你表哥上次秋闱便是会元，不知道这次春闱，又要取得怎样的好成绩呢？”

山菱霞心中暗笑，面上却不显露分毫。她可是知道，观朗全会高中探花。她故作轻松地说道：“要是能中状元自然最好，实在不行，探花也勉强可以接受啦。”

陈宝瓶闻言，掩唇轻笑，语气带着一丝调侃：“你的眼光可真够高的，动辄便是三甲。虽说他之前考得不错，但如今这位陛下眼光挑剔得很，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蒙混过关的。”

她心中冷笑，等着吧，等到观朗全位极人臣，把霍家压得抬不起头的时候，看你还能不能笑出来。

观朗全的仕途才刚刚开始，而霍家的衰败，也即将拉开帷幕。只是，想到舅母和堂嫂对她的真心疼爱，她又有些于心不忍。若是眼睁睁地看着霍家满门倾颓，她内心深处，终究还是有些不舍。

从将军府归来，山菱霞便迫不及待地想知道放榜的结果。

没过多久，前去打探消息的侍从便喜气洋洋地跑了回来，手里还拿着一张小金榜。大金榜也已经张贴在了府门口的墙壁上，供人观看。

山菱霞知道结局，所以并没有像府里的其他人那样激动。

可侍从接下来的话，却让她愣住了。

“小姐，不得了了！表少爷中了状元！”侍从的声音激动得有些颤抖。

状元？！山菱霞满脸诧异，不敢置信地问道：“你确定是状元？你没看错吧？”

侍从连忙点头，语气肯定：“奴才看得真真切切，千真万确！表少爷就是状元！”

怎么会这样？这和书中的剧情完全不一样啊！

就在她愣神之际，老太太笑眯眯地看向她，问道：“怎么，菱霞丫头，你表哥考得这么好，你不高兴吗？”

她这才回过神来，连忙堆起笑容，语气欢快：“怎么会呢！表哥考得这么好，我高兴还来不及呢！”

观朗全高中状元，这可是整个镇国公府的大喜事。

接下来还有状元游街，明日还有皇帝的琼林宴，可以预见，整个国公府都会为此忙碌起来。

山菱霞端起茶盏，正打算喝口茶压压惊，却忽然看到老太太和霍氏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。

她的心猛地一沉。

一种莫名的不安感涌上心头，她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事情不太对劲，可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。

霍氏从老太太的院子里出来时，山菱霞紧紧地跟了上去，缠着她问东问西，想知道她和老太太究竟在密谋什么。

霍氏用团扇轻轻地扇着风，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，才缓缓开口：“老太太的意思是，你父亲这么多年膝下一直没有男丁，如今眼看着你表哥如此出息，便想把他过继到我这儿来。一来，你父亲的爵位后继有人，观家也能因此光耀门楣；二来，你出嫁以后也有个依仗，不至于到时候在婆家受了委屈，也没有人为你撑腰。”

山菱霞听得心惊肉跳。这个计策，简直是一箭双雕，百利而无一害。老太太将观朗全接过来养了这么多年，恐怕早就打好了这个算盘。

而且，将观朗全过继到霍氏膝下，再请封为世子，霍氏在国公府的地位，也会更加稳固。

她顺着霍氏的话说道：“母亲说得极是，这样也挺好的，省得表哥总是觉得自己寄人篱下。”

霍氏又语重心长地叮嘱道：“菱霞，如今和你表哥打好关系，对你来说，只有好处没有坏处。你也可以多亲近亲近他，他年岁与你相仿，但我们不一样，到时候你外祖父、你祖母、舅舅舅娘，还有我，都会比你先走一步。到时候，你能依仗的，也只有国公府了，国公府还是要让他来做主的。”

霍氏从前不喜欢观朗全，是觉得她自己说不定还能再生一个儿子，偌大的国公府，不至于断了香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