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4章 争锋芒

与镇国公夫人霍氏逐步蚕食府内权力的策略截然相反，山菱霞深知，若让周氏轻易摸清国公府的底细，如同温水煮青蛙，最终患上的将是难以根治的顽疾。唯有让周氏在掌权之初便遭遇挫折，引发府内下人的不满，方能使掌家之权物归原主，重回霍氏手中。

然而，山菱霞心中仍有些犹豫，毕竟她从未涉足管家理事的领域。但陈宝瓶则不同，她身为家中嫡长女，日后也将是长媳，自幼便跟随母亲学习处理各种事务。然而，管理陈府尚且鸡飞狗跳，更何况是规模庞大的国公府呢？

山菱霞坦言道：“我担心权力一旦落入她手中，便难以收回。”

陈宝瓶却自信满满地说道：“这一点你无需担忧。即便周氏全力以赴，想要完全掌握国公府的事务，至少也需要一个月的时间。更何况，不出半个月，府内的奴才们便会心生不满。他们个个都是人精，出身虽低微，但绝非愚钝之辈，你只需静观其变即可。”

山菱霞觉得陈宝瓶的提议值得一试，于是将此事告知了霍氏。她并非盲目信任这个主意，而是对陈宝瓶这个人充满信心。

陈宝瓶向来倨傲自负，精明能干，没有十足把握的事情绝不会轻易开口，宁愿保持沉默。如今她既然主动提出建议，不妨放手一搏。

霍氏采纳了陈宝瓶的建议，向老太太和镇国公表明，今后若再有管事前来，她便一概不理。管事甚至连她的院门都无法进入，镇国公也怒火中烧，声称她若不愿管，便永远不必再管。

骤然清闲下来，霍氏起初感到烦闷，无所事事。但渐渐地，她发现陪伴观菱霞的时间多了起来，隔三岔五地赴宴，偶尔还与霍夫人一同打马球。陈宝瓶有时会上场，有时则只是坐在一旁与山菱霞交谈。她着实是个聪慧的女子，只可惜书中对她的描写甚少。

不出所料，霍氏撂挑子不干后，不到半个月，府内便乱作一团。有时，山菱霞连去霍家的马车都难以借到，点心也不如从前精致，送来的次数也屈指可数。还没等她抱怨，老太太便已忍无可忍。

老太太心知肚明，一下子将这么多事务交给周氏，难免会有疏漏。但她也觉得镇国公对霍氏太过偏爱，有意让她们吃些苦头，让他做到一碗水端平。最终，还是镇国公亲自来到霍氏的院子，恳请她重新掌管中馈。

“夫人答应了吗？”陈宝瓶笑着问道。

山菱霞也笑着回答：“好不容易让父亲低下头来，哪有那么容易答应？更何况，母亲操劳了这么多年，总要偷得浮生半日闲吧？”

陈宝瓶觉得言之有理，微微颔首，却还是提醒道：“话虽如此，但此事仍需适可而止。夫人务必将掌家之权牢牢握在手中，方为上上策。倒不是顾虑上面如何，而是下面的奴才们惯会捧高踩低，见风使舵。”

“这是自然，母亲心中有数。”

比起顾欢，山菱霞更喜欢与陈宝瓶这种聪明的女子相处，她看问题一针见血，看破不说破，只会对亲近之人稍作提点，其余时候则大多保持沉默。霍家有这样一位主母，应该是一件幸事。

到了陈宝瓶成婚之日，山菱霞和霍氏早早地便来到了将军府。初春时节的大事，整个将军府都热闹非凡，只是山菱霞不太喜欢这种喧闹，便偷偷溜去了霍芸灀的院子。

只不过霍芸灀似乎去招待宾客了，并不在院子里。因为山菱霞经常来找霍芸灀玩耍，霍夫人又格外喜欢她，霍芸灀院子里的丫鬟都快将她当成少夫人看待了。见她来了，也不想让她白跑一趟，便说道：“姑娘在里面稍坐片刻便好，等郎君回来了，奴婢立刻通报一声。”

山菱霞微微颔首，但霍芸灀的屋子里最多的便是宝剑匕首，唯一的书画便是悬挂在书房的八骏图。她来过许多次了，也不敢乱动，只是坐在榻上吃两口糕点。

观朗全不理会她，她找别人玩总没什么错吧？

她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霍芸灀进来，却远远地听见了脚步声。霍芸灀的声音没有往日那般粗犷，反而带着歉意，轻声说道：“……那不是她受伤了吗？我才凑过去看的，谁知道你生气了？”

山菱霞微微一怔，便听见一道女声，说道：“观菱霞是你的嫡亲堂妹，自然是我比不上的。我也没想和她比，可你这次怎么不信我？我说了，就是她推我的！”

观颉渺？霍芸灀怎么又和她搅和在一起了？

“怎么可能，她推你入水还要跳下去救你？她身子那么弱，你不是也没看清吗？”霍芸灀反驳道。似乎有丫鬟要上前禀告，却被他厉声喝退，“滚下去，不用你们伺候！”

下一刻，房门便被推开了，观颉渺蹙眉说道：“你那个堂妹就不是什么好人！当初我为什么要推她下崖？就是因为她先推的我！不然我推她下去，她怎么不敢告诉祖母和父亲？就是因为她心虚！”

山菱霞早在他们进来之前便躲在了屏风后，没想到霍芸灀都已经将观颉渺带到自己的院子里来了，看来他们私底下还有联系。

不过她也无力阻止，霍芸灀又不是观朗全。她对此没有多余的想法，只要他不帮着观颉渺捅自己刀子就行。

外面，霍芸灀依旧不相信，说道：“她心不坏的，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情？而且你都说了你把她推下去了，你知不知道她半条命都没了？她身子不好，那天要不是观朗全，她就命丧狼口了！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