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9章 争锋芒

很少见观颉渺如此动怒，她眼底翻涌着浓烈的戾气，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话语：“你究竟想怎样？非要逼迫我娘亲当众出丑才甘心吗？”

山菱霞闻言，这才缓缓抬起那双潋滟的眸子，一缕细碎的阳光恰好洒落，将她本就精致的面容衬托得更加动人，她漫不经心地反问道：“姐姐此话何意？妹妹实在是听不明白。”

说着，她便要伸手去挑选另一种颜色的丝线，动作不疾不徐，仿佛根本没把观颉渺的怒火放在眼里。观颉渺见状，怒意更甚，一把攥住她的手腕，厉声道：“宴会的事情，你母亲不肯借人，祖母也推脱不允，那些个丫鬟婆子更是油盐不进，问不出半句实话，你究竟要我母亲如何是好！”

山菱霞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，饶有兴致地看向她，朱唇轻启，吐出的话语却带着一丝嘲讽：“姐姐这话说得可真有意思，当初这烫手的山芋又不是母亲拿着刀架在你们脖子上逼你们接的，是你们自己主动揽过去的，如今事情办不好，反倒来怪罪我了？”

观颉渺自幼便与母亲相依为命，最见不得母亲受委屈，此刻听了山菱霞的话，更是怒火中烧，她眼含恨意地说道：“观菱霞！我和母亲并没有亏欠你们什么，她好不容易才回到这个家，你们为何就不能对她宽容一些？你是高高在上的千金大小姐，视人命如草芥，只把我们当成消遣的玩物，难道就不能放过我和我母亲吗？”

放过？山菱霞听到这两个字，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，她轻蔑地斜了观颉渺一眼，然后一点一点地将自己的手腕从她的钳制中挣脱出来，语气冰冷地说道：“什么叫放过？这整个府里的丫鬟婆子又不是只听我一个人的使唤，我能指挥得动的，也就只有我院子里的人罢了，姐姐可真是太高看我了。”

她摆出一副事不关己、高高挂起的姿态，彻底激怒了观颉渺。观颉渺气得浑身发抖，她伸出手指，直指山菱霞，怒声道：“是你非要闹得这么难看，到时候可别怪我不客气！”

“我怪你什么？”山菱霞嗤笑一声，语气轻蔑，“没有金刚钻就别揽瓷器活，自己没本事办好事情，还好意思反咬我一口，真是晦气。”

“观菱霞，你真是恬不知耻！”观颉渺怒骂道。

山菱霞原本并不想理会她，可是当她的眼角瞥见窗外一抹熟悉的身影时，嘴角忽然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。她心中暗自盘算着，随即拿起案上的针线，装作不小心地将针尖对准了自己的手指。她倒吸一口凉气，娇弱地说道：“嘶——姐姐，你这是要做什么？”

锋利的针尖瞬间刺破了她那白皙如玉的葱指，殷红的鲜血立刻涌了出来，顺着指尖滴落到掌心之中，触目惊心。与此同时，听到屋内的惊呼声，院子里的人也纷纷涌了进来。

映入众人眼帘的是一个身披黑色玄鹤大氅的挺拔身影，他头戴玉冠，剑眉星目，不是霍芸灀又是谁？

霍芸灀的目光越过观颉渺，径直落在了山菱霞的身上。他脸色一变，箭步上前，关切地问道：“菱霞，这是怎么了？”

观颉渺愣在了原地，她甚至没有看清山菱霞是如何被针刺到的。只见山菱霞疼得眼泪汪汪，却强忍着没有去擦拭伤口，只是抬起手，轻轻地对着伤口吹气。霍芸灀见状，心疼不已，连忙接过丫鬟手中的帕子，小心翼翼地替她包扎好手指。

他还不停地嘘寒问暖，语气温柔至极：“怎么这么不小心，到底是怎么弄的？疼不疼？”

观颉渺看着眼前的一幕，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。要知道，以前的霍芸灀最讨厌的就是这种娇柔做作的姿态，他甚至还曾对她说：“京城的那些千金小姐都太娇气了，还是你这样好，能吃苦，也和我玩得来。”

当初信誓旦旦地说不喜欢观菱霞的人是他，如今对观菱霞关怀备至的人也是他，这让观颉渺如何能够接受？

观颉渺的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苦涩，她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两步。最终，她选择了落荒而逃，在霍芸灀帮山菱霞上药的时候，仓皇离开了房间。

霍芸灀看着婢女从柜子里翻出来的一大堆名贵药材，不禁觉得有些荒唐和好笑。他无奈地说道：“你这也太小题大做了吧？说不定还没来得及上药，它自己就好了。姑姑果然把你给娇惯坏了。”

山菱霞看着观颉渺离开的背影，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，她转过头，状似随意地问道：“你怎么会突然过来？”

霍芸灀解释道：“祖父从邕州送来了一些土特产，母亲让我给你们和姑姑、老太太、周氏还有观颉渺都送一些过来。”

毕竟周氏和观颉渺也回到了霍家，霍家总要做些表示才行。只是霍夫人心里对周氏和观颉渺始终有些芥蒂，所以才一直拖着没有亲自过来。

能从邕州送过来的，想必大多都是些丝绸珠宝，或者是一些来自异国的稀奇玩意儿。霍芸灀说着，又回头看了一眼，这才发现观颉渺已经离开了。他微微皱起眉头，有些不悦地说道：“她怎么一声不吭就走了？连个招呼都不打。”

山菱霞闻言，只是意味深长地笑了笑，轻声说道：“谁知道呢。”

霍芸灀也没有多想，便将他特意为山菱霞准备的礼物拿了出来，那是一面镜子。但这面镜子并非是那种浑浊泛黄的铜镜，而是明亮如宝石一般，经过精心打磨的光滑镜子。山菱霞看到这面镜子，眼中顿时闪过一道惊喜的光芒，她忍不住赞叹道：“世上竟然还有这等好东西？”

她对着镜子，微微侧过头，镜子里的人也和她做着同样的动作。与铜镜相比，这面镜子能够清晰地映照出她的每一根发丝，她的一颦一笑都纤毫毕现，明艳动人，令人赏心悦目。

“还是我娘最懂你，知道你喜欢这些新奇玩意儿，特意给你留着的。”霍芸灀笑着说道。

这面镜子本身并不是什么价值连城的珠宝，但它胜在打磨得极其光亮，而且极其难得。镜子的周围还镶嵌着玛瑙，雕刻着精美的花纹，绝对是一件价值连城的礼物。即便是在她做长公主的时候，也没有见过如此精美的镜子。

山菱霞欢天喜地地收下了这份礼物，又吩咐一个小丫鬟，将其他的礼物分别送到各个院子里。她自己则拿着一支珠花，对着镜子比划着，银灿灿的珠花在镜子的映衬下，显得格外夺目。

霍芸灀看着她对着镜子簪花，眼底的笑意也越来越深。山菱霞转过头，对他说道：“国公府过两日要举办宴会，到时候我再给你递帖子，你一定要来找我玩。”

霍氏作为当家主母，向来不怎么过问府中的宴席事宜，老太太更是对这些琐事不感兴趣。山菱霞只希望这次周氏和观颉渺不要再想出什么幺蛾子。她自己则打算照常逗猫看书，偶尔让观朗全来考察一下她的书法功底。

转眼间便到了宴会举行的那一天，山菱霞早早地起了床，开始精心挑选衣裳首饰，对着镜子梳妆打扮。她花费了好一番功夫，才终于收拾妥当。一袭南府海棠的裙裳，搭配着一双镶嵌着明珠的绣花鞋，头上则戴着一根滴珠簪子，再加上霍芸灀送来的红宝石步摇，整个人显得珠光宝气，光彩照人。

好在她天生丽质，身份又尊贵，才勉强压得住这一身华丽的装扮。她仪态万千，款款走来，便是远远地望上一眼，也足以令人心生喜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