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7章 雪夜邀约

老夫人慈爱的目光落在山菱霞身上，满是怜惜，随后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责备，朝着一旁的山菱霞，悠悠叹息道：“你父亲啊，实在是太不像话了，倒是委屈了你和你的母亲。”

山菱霞乖巧地依偎过去，柔声道：“祖母，菱霞什么都不想要，只盼着咱们一家人能够平平安安，顺顺当当的，也就心满意足了。”

“你这孩子，性子太软了，容易吃亏啊。”老夫人笑着刮了刮她的鼻尖，只是在这深宅大院里，太过懂事的孩子，总是让人忍不住心疼。观菱霞到底是她从小看着长大的，情分自然与观颉渺不同，多年的相处，让她难免对观菱霞更多了几分偏爱。

“只要能陪在祖母身边，菱霞就什么都不怕。”山菱霞笑靥如花，灿烂明媚的笑容却让老夫人心里泛起阵阵酸涩，她拉过山菱霞的手，语重心长地说：“菱霞，祖母是疼你的，无论如何，属于你的东西，谁也抢不走。记着，无论什么人来了，你永远都是镇国公府的嫡出姑娘。”

听了这话，山菱霞眼眶微红，声音也有些哽咽：“我知道的，祖母。我只要祖母和母亲心里有我就好了，至于其他的，菱霞不想争，也不会争的……”

“真是个乖孩子。”老夫人心疼地将她搂入怀中，轻声安慰着。

山菱霞在老夫人身边陪伴了许久，直到夕阳西下，才起身告辞。走出院子时，冬日的寒意扑面而来，将她的鼻尖冻得通红。

她紧了紧身上的斗篷，深吸一口气，低着头往前走，却不小心撞上了一个人。山菱霞有些茫然地抬起头，映入眼帘的是观朗全那张清隽如玉的脸庞。

少年站在那里，身后是漫天飞舞的雪花，蜿蜒曲折的游廊，嶙峋奇巧的湖石。风雪扬起他如墨般的长发，在空中划出一道凌厉的弧度，可他的眉眼却是如此温柔，看向她时，仿佛春日里融化的冰雪，带着融融暖意，他关切地问道：“怎么走路这么不小心？”

“明明是你撞上我的。”山菱霞小声地辩驳了一句，随后又关心地问道：“表哥，你的伤好些了吗？怎么不好好在屋里休息？”

“我只是想给外祖母请个安，马上就回去。”他淡淡地解释道。

山菱霞乖巧地点点头，和他错身而过，朝着自己的院子走去。她并没有追问观朗全去见老夫人要做什么，只是担心自己回去晚了，又要被霍氏责备了。

回到院子里，山菱霞便坐在廊下，抱着一罐香甜的酥酪，有一搭没一搭的吃着。丫鬟们担心她受寒，在她脚边放了一个暖暖的火盆，她一边给怀里的猫顺着毛，一边望着天空中飘落的雪花。因为上次灯会的时候，她和观朗全都卧病在床，错过了那千万盏花灯的盛景，所以心里一直有些遗憾。

没过多久，霍氏便从屋里走了出来，照例又絮絮叨叨地说了她几句，山菱霞只是含糊地应付着，然后小声地说道：“母亲，你不应该把管家的事情交给她来做，父亲本来就偏心她。”

霍氏听了这话，眼中闪过一丝讥诮，但说出口的话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酸涩：“偏不偏心，我又不是瞎子，怎么会看不出来呢？不过既然国公爷喜欢，就让她试试好了。”

山菱霞沉默不语，霍氏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发髻，柔声安慰道：“你父亲以前也陪你过了很多次年了，这次他不来，就算了吧。咱们娘俩好好地过，也是一样的。”

观菱霞可以因为父亲不来她们院子里过年而大吵大闹，可霍氏不能，也不可以啊。她既是当家主母，又是孩子的母亲，即使丈夫偏宠他人，她也只能把委屈默默地咽进肚子里。回过头来，她还是要哄好观菱霞，继续为这个家操持一切。

为了安慰山菱霞，霍氏故作洒脱地说道：“她们爱管就让她们管吧，我这双手啊，本来就是握红缨枪，上战场的，才不愿翻他们国公府的烂账。”

山菱霞这才抬起头，认真地看着她。霍氏其实已经不再年轻，岁月的痕迹在她眼角眉梢留下了淡淡的印记，但她的身子骨却依旧硬朗，看得出来年轻时确实练过武。她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个骑射精湛、英姿飒爽的巾帼英雄形象，她手里的马枪闪着耀眼的光芒，驰骋在边关的漫漫黄沙里。乌鸦从长空掠过，而她也一去不回……

最终，她还是成为了国公府的当家主母，孤寂地守着这座古老的宅院。

母女两人正说着话，门外忽然来了两个家丁，霍氏抬眼一看，觉得有些面熟，像是霍家的人，便开口问道：“你们来这里，有何事？”

其中一个家丁恭敬地答道：“回夫人的话，大小姐已经许多年没在霍家过年了，大将军特地派我们来，想请夫人和小姐过去，一家人热热闹闹地过个团圆年。”

霍氏听了，微微一怔，眼底渐渐浮现出一丝柔和的光芒。她转过头，看着山菱霞，轻声问道：“霁月，你想去舅舅家过年吗？”

山菱霞闻言，顿时眉开眼笑，重重地点了点头。她知道，母亲肯定也很想家了。

霍氏的眼眶微微有些泛红，她觉得霍家此举实在是太贴心了，于是笑着说道：“那好，快去换身新衣裳，我们一起去给舅舅舅娘拜年。”

山菱霞兴奋地点点头，屋子里的一群丫鬟又围着她忙碌起来，纷纷将各种各样的首饰钗环往她身上比划。山菱霞在涂抹口脂的时候，忽然想到，观朗全今年，是不是也要一个人孤零零地守着院子过年呢？

她磨磨蹭蹭地从屋里出来，犹豫着说道：“母亲，我们能不能把表哥也接过去，一起过年啊？他一个人住在院子里，都没有人陪着他，怪可怜的。”

霍氏微微一愣，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拒绝。看着山菱霞那双清澈明亮的眼睛，她的心顿时软了下来，叹了口气，说道：“既然你想带他去，那就去喊上他吧。”

“真的吗？太好了！”山菱霞骤然绽放出灿烂的笑容，露出一排洁白的小牙齿，她提起裙摆，一阵风似的朝观朗全的院子跑去，身影如风回雪舞，转眼间便消失在霍氏的视线里。

山菱霞一路小跑着来到万叠云斋，发现观朗全正坐在书房里，聚精会神地写着字，或许是在准备策论吧。他修长的手指紧紧地握着狼毫笔，神情专注而沉稳，眉眼间带着一股锋利之气。他静静地坐在那里，宛如从古书中走出来的翩翩少年，俊美无俦，仿佛整个人都镶嵌在一幅精美的画卷里一般。

似乎察觉到山菱霞的目光，他抬起头，微微一怔，随即温和地问道：“菱霞？你怎么来了？”

“我来陪表哥一起过年啊！”山菱霞笑眯眯地说道。

观朗全手中的笔尖猛地一颤，一滴浓墨滴落在澄心堂纸上，晕染开来，形成一团浓黑的墨渍，他淡淡地说道：“不用了，夫人肯定在等你，你快回去吧。”

“可是母亲也在等你啊。”山菱霞连忙解释道，“霍家已经派人来接我们了，我们一起去吧，也好热闹热闹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