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6章 谁落泪

死里逃生的观朗全，脑海中翻涌的并非劫后余生的庆幸，而是如潮水般涌来的荒谬感。在那千钧一发的时刻，他竟不是担忧自己的生死，而是牵挂着观菱霞是否会因恐惧而落泪。

“表哥，你醒了？”一道清脆悦耳的声音打破了寂静，山菱霞那双灵动的大眼睛，如同璀璨的星辰般闪耀着，喜悦之情溢于言表。

观朗全只是微微颔首，算是回应。山菱霞见状，连忙起身，语带关切地说道：“你别动，我去看看药煎好了没有。”

她话音未落，丫鬟便已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药走了进来。山菱霞小心翼翼地将观朗全半扶起身，在他身后垫上柔软的靠枕，柔声道：“表哥，上次是你喂我喝药，这次换我来照顾你。”

乌黑发亮的汤药盛放在描金的木盘中，散发着淡淡的药香。山菱霞接过丫鬟手中的汤药，用白玉小勺轻轻搅动着，然后小心地送到观朗全的唇边。

少女瓷白如玉的手，与那褐色的汤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。玉勺的映衬下，她的手指显得更加纤细白皙。观朗全低头就着她的手，一口一口地喝着药。山菱霞似乎觉得十分有趣，一勺接一勺，很快，一碗汤药便见了底。她没有离开的意思，一直陪伴在观朗全身边，轻声细语地与他说话，为他解闷。

观朗全的脸色依旧有些苍白，即使喝了药，气色也未见好转。他轻声问道：“菱霞，那天你是怎么摔下去的？”

山菱霞闻言，神情微微一滞，似乎没有料到他会突然问起此事。片刻后，她才轻描淡写地说道：“我是不小心掉下去的。”

“和我说实话。”观朗全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坚定。

山菱霞心底有些犹豫，不知该为谁开脱。她有意混淆其中的是非，故意隐瞒了细节，轻声道：“表哥，都过去了。我们现在都平安无事地回来了，这不就已经很好了吗？”

她这番话，无疑暗示着其中另有隐情。观朗全的眉头微微皱起，语气中带着一丝责备：“你知不知道那样摔下去会没命的？她能害你一次，就能害你第二次。”

谁让她先挑起的事端，如今告状，反倒显得自己无理取闹。山菱霞撇撇嘴，带着几分委屈说道：“可我们是一家人啊，一家人不就是你让我让我，我让让你吗？”

观朗全抬起手，轻轻揉了揉她的发髻，柔声道：“观菱霞，你什么时候开始委屈自己了？”

修长的手指将她的发髻揉得松散了几分，山菱霞却只是轻声说道：“菱霞也是要长大的啊。”

她顿了顿，又补充道：“早知道就把酥酪也抱过来了，但是我看你伤得重，怕它吵闹，影响你休息。你不知道，它这几天可是养得膘肥体壮的。”

听到这话，观朗全的眉宇间稍稍舒展开来。他目光温柔地注视着眼前的少女，眼底的柔情似要溢出。

山菱霞却眨巴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，带着几分担忧地问道：“表哥，这次都怪我不好，会不会影响你春闱？你可一定要好好考啊……”

“考成什么样才算好好考？”观朗全饶有兴致地反问道。

原著中的观朗全，最后似乎是中了探花？山菱霞心中思忖片刻，故作天真地说道：“自然是状元啊！不过，他们都说探花才是最好看的……算了，表哥只要尽力就好。无论如何，都是最好的结局。”

“你啊，”观朗全无奈地摇了摇头，语气中带着一丝宠溺，“还是这么孩子气，长不大。”



镇国公府因为山菱霞和观朗全受伤一事，笼罩着一层淡淡的不愉快氛围。原本定下的宴会，也因为霍氏心疼女儿，无心操持而搁置。镇国公一怒之下，将宴会全权交由周氏负责。

山菱霞听到这个消息，心中暗叹霍氏有些因小失大。但霍氏一心扑在宝贝女儿身上，事事亲力亲为，也顾不上其他。

然而，她这般让权，只会让镇国公觉得府里有没有她都一样。今日将宴会交给周氏，明日说不定就会将执掌中馈的权力也一并交出，日后沦为平妻，也并非不可能。山菱霞心中焦急，想要劝说，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。

周氏说白了，从未真正掌管过国公府的家事。她刚嫁进来那几年，老太太还很硬朗，府里的琐事都由老太太亲自打理。还没等她有机会接手，就被休弃发配。这些年来，都是霍氏在操持一切。

原著中，并没有观菱霞被推下山崖的剧情，因此宴会是由霍氏一手操办的。周氏真正掌权，还要等到剧情的后半段。那时，观颉渺和观朗全的关系已经很不错，观颉渺曾向观朗全求助。

观朗全帮她看账本，处理事务，又请了两个老太太身边的嬷嬷来协助，周氏这才慢慢上手。

镇国公想让周氏掌权？那是不可能的。

山菱霞决定先去拜访老太太，给她上上眼药。

当她抵达松鹤院时，院内一片静谧。老太太刚刚礼佛完毕，见她到来，脸上露出一丝慈祥的笑容，问道：“菱霞来了？身子好些了吗？”

“已经好多了，多谢祖母关心。”山菱霞盈盈一笑，上前搀扶住老太太的手，扶着她缓缓坐下。

老太太看着这个娇气漂亮的孙女，心中十分高兴，仿佛在欣赏一件精雕细琢的瓷娃娃。她柔声说道：“不是让你好好休息吗？伤还没养好，就不用过来看我了。你这额头的伤可经不起风吹日晒，留了疤可怎么好？”

山菱霞很会装乖卖巧，她拿起案上的小钳子，为老太太夹核桃，一边轻声说道：“大过年的，就想来陪陪祖母嘛。我方才去父亲院子里给他请安，但没瞧见他，怎么休沐了还这么忙啊？”

老太太闻言，微微一怔，转头看了身侧的嬷嬷一眼。嬷嬷心领神会，立刻小声说道：“国公爷兴许是在陪周夫人和大小姐。”

山菱霞显然听到了这句话，夹核桃的手微微一顿，但还是佯装没有听见，只是脸色稍微有些难看了。老太太又问道：“他昨晚歇在哪里？”

嬷嬷看了看山菱霞，又看了看老太太，才小心翼翼地回答道：“这几日都在陪周夫人。”

“这个混账！”老太太顿时怒喝一声。她虽不算喜欢霍氏，也不算喜欢周氏，甚至能看穿山菱霞的小心思，但她向来注重一碗水端平。镇国公这番作为，未免太过厚此薄彼了！山菱霞就算告到她面前，也是有道理的。

老太太眉头紧蹙，面露不悦。山菱霞见状，连忙安抚道：“祖母，您别生气了，大过年的，要开开心心的才好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