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0章 猫腻

观颉渺并未应声，莲步轻移，引着她往自己的庭院走去。然而，刚踏入院门，便听得贴身丫鬟惊呼出声：“咦，这不是二小姐养的那只黑猫吗？怎的跑到咱们院里来了？”

观颉渺闻言，黛眉轻蹙，循着丫鬟手指的方向望去。果不其然，一只毛色乌亮的山猫正慵懒地蜷卧在墙角，似是正在酣睡。

她眸光一转，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。

此时，山菱霞正悠哉地待在自己院中，与丫鬟一同捣鼓着凤仙花汁。待会儿敷在指甲上，定能增添几分娇俏。

今儿个难得不用去请安，她便偷了个懒，睡了个日上三竿，浑身骨头都酥软了几分。

可花汁还未调好，便见丫鬟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，上气不接下气地喊道：“姑娘，不好了！您的猫……把大小姐给挠伤了！”

山菱霞闻言一愣，疑惑道：“这怎么可能？酥酪一向温顺，怎会伤人？”

丫鬟急得直跺脚，语速飞快地解释道：“听说是山猫跑到大小姐的院子里去了，大小姐一进去，就被它给扑了，抓痕可深了，就挠在脖颈上，已经请了大夫过府医治了。”

脖颈！山菱霞心头一惊，再往上一点，岂不是就要伤到脸了？难怪丫鬟如此慌张。

无论如何，终究是自己的猫伤了人，还伤得不轻，她若是不去探望，实在说不过去。暂且不论伤势如何，等镇国公回来，只怕又免不了一顿责骂。

不过转念一想，若只是一顿责骂，那都算是轻的了。

镇国公的心偏到姥姥家去了，又怎会轻易放过她？

待山菱霞赶到观颉渺的院落时，大夫已经在此诊治。所幸伤口并无大碍，只是猫儿受惊之下，不小心抓破了皮。

见大夫已然处理妥当，她这才上前关切地问道：“大姐姐，这次是妹妹的不是，不知我的猫现在何处？”

观颉渺原本正与周氏低声细语，闻言抬眸看了她一眼，语气淡淡地道：“都是自家人，何必如此见外？只是那畜生野性难驯，妹妹还是莫要留在身边为好。”

“既是我的猫，该如何处置，我自有分寸。”山菱霞不卑不亢地回应道。

观颉渺眉头微蹙，似是对她的回答略有不满，语气略带指责：“母亲本就对这些猫猫狗狗颇为反感，如今它又抓伤了我，菱霞妹妹当真非要执意饲养这等畜生不可吗？”

由于原著中观朗全并未赠予观菱霞猫，因此这算是额外剧情，山菱霞也应对自如，温声解释道：“这府邸如此之大，日后我定会严加看管，绝不让它随意乱跑。”

她着实不知周氏惧怕猫类，也未曾料到酥酪会无缘无故地伤人，于是再次恳求道：“还请大姐姐将酥酪归还于我，我日后定会悉心照料。”

“我看此事不必再议，不过是一只畜生罢了。”一道略带愠怒的男声从门外传来，镇国公神色不悦地走了进来，沉声道：“此等污秽之物，污了府邸的清净。你明知周氏惧怕猫类，当初就不该将它带入府邸！”

自从周氏归府后，府中便改称她为西院夫人，而霍氏，自然就成了东院夫人。

山菱霞循声望去，只见周氏正心疼地搂着观颉渺，而镇国公亦是满眼怜惜地望着观颉渺的伤势。不过是破了点皮肉，便如临大敌一般。她忽然想起自己脸上的伤痕，镇国公却从未正眼瞧过一眼。

仿佛她们才是一家人，而她，不过是个外人罢了。

在这般刺眼的情景之下，即便她并非真正的观菱霞，心底也难免涌起一股委屈与酸涩。

此时此刻，她忽然有些理解书中的观菱霞了。自从她们母女二人到来之后，无论她们是否有意为之，都不可避免地掠夺走了她的一切。会恨，会不甘，会抱怨，这才是人之常情。

镇国公却不容分说地吩咐下人，语气随意地道：“将那只畜生乱棍打死，扔出府外，莫要再留在府中碍眼！”

“凭什么？那是我的猫！”山菱霞再也按捺不住，顶撞道。

“你还敢顶嘴！若不是你将它带回来，怎会害得你姐姐被抓伤！”说着，镇国公怒火中烧，抬手便要朝山菱霞扇去，却在千钧一发之际被人拦了下来。

观朗全匆匆赶来，一手紧紧攥住他即将落下的巴掌，一手将观菱霞护在怀中，沉声道：“舅舅，菱霞还小，不懂事。”

“她都快及笄了，还如此分不清轻重！”镇国公怒喝道。

观朗全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，随即松开了手，缓声道：“她从小便是独女，家中一向娇惯，这脾气也是舅舅您一手惯出来的，其实心思并不坏。”

“那也是颉渺没有养在我身边！你这副性子就是随了她母亲，一点气度都没有！”

这话说得再明白不过了，若不是观颉渺自幼被带走，他根本不会对观菱霞如此疼爱。他只是将对观颉渺的父爱，转移到了观菱霞身上罢了。

观朗全也没想到他会说出如此绝情的话语，他紧紧地皱着眉头，一言不发，只是带着山菱霞离开了此处。在离开之前，他还意味深长地看了观颉渺一眼，眼神中带着一丝警告。

山菱霞被他带走时，心中仍有些愤愤不平，声音低落地说：“我的猫……”

“别怕，我再送你一只便是。”观朗全柔声安慰道。

“可它已经不是酥酪了。”山菱霞眼眶泛红，低声啜泣道。

观朗全的指尖微微颤抖了一下，最终还是带着山菱霞往自己的院落走去。她的泪水如断线的珍珠般，一颗颗滑落，哽咽着说道：“分明是他将我养成这般模样，现在却又回过头来指责我没有气度。他小时候明明很疼我的啊，给我带糖糕，给我扎纸鸢，还说要亲自给我做装嫁妆的箱子……”

山菱霞抬起头，泪眼朦胧地问道：“为什么她们一回来，他就收回了他所有的爱？”

观朗全带着她回到了自己的院落，轻轻叹了一口气，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可奈何，但在这心疼之下，又似乎隐藏着另一层复杂的情感。

怪异而又扭曲，但他却贪婪地享受着这种感觉。

比起山菱霞笑靥如花的样子，他似乎更喜欢看她落泪。

他希望观菱霞和他一样，无依无靠，没有喜欢的人，也没有可以依仗的靠山。她要变得和他一样，他们才是彼此的唯一，他们才能相互取暖，相互救赎。

他希望她除了他，一无所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