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2章 恶女

她指尖轻旋着折扇末端的羊脂玉坠，漫不经心地抬眼，红唇轻启，语气慵懒，仿若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：“外头宾客盈门，热闹非凡，表哥你怎的独独躲在这方寸之地，清闲度日？”

她语笑嫣然，眉眼弯弯，透着几分狡黠，慢悠悠地解释道：“这可不是什么躲懒，实在是我既非消息灵通人士，早早得知喜讯，又非口齿伶俐之人，能说会道，更不擅长女红刺绣，拿不出精美贺礼。想必这几日，恭贺之声早已盈满你的耳畔，我若再凑上去，怕只惹人嫌烦罢了。”

她故作无奈地耸耸肩，补充道：“论及其他，或许我有所欠缺，但这份自知之明，我还是有的。”

“表哥！”一声娇嗔，带着几分撒娇意味，山菱霞佯装恼怒地将手中的折扇掷回给观朗全。

观朗全稳稳接住，眼中含笑，故意逗她：“我金榜题名，高中秋闱，难道你没有什么贺礼要送给我吗？”

她闻言，柳眉轻挑，反问道：“那你呢？我亲手为你缝制的护膝，你可曾戴上？莫不是束之高阁，徒惹尘埃了吧？”

“戴是戴了，只是夜里寒气逼人，冻得厉害，你那护膝委实是不顶用啊。”观朗全故意皱着眉头，语气夸张。

“胡说！我可是做了整整两层！”山菱霞捕捉到他眼底一闪而过的揶揄之色，顿时气不打一处来，娇嗔地瞪了他一眼，随即起身，从妆台上翻出一个雕刻着精美花纹的紫檀木盒子，毫不客气地扔给他。

“表哥素来一言九鼎，既然夸下海口，如今果真金榜题名，前程似锦，可喜可贺。”她语气轻快，带着几分戏谑。

“我何时哄骗过你？”观朗全笑着接过盒子，打开一看，只见一枚翡翠瑞兽衔青松的鼻烟壶静静地躺在其中，青金石的盖子，翡翠质地冰凉细腻，玉质上乘，的确是一件价值不菲的文玩。

“表哥，你喜欢吗？”她眨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，期待地望着他。

观朗全指腹摩挲着鼻烟壶上精细的花纹，嘴角微微上扬，故作矜持地说道：“勉强还算满意吧。”

他心里清楚得很，若是他说不喜欢，眼前这只张牙舞爪的小孔雀，定会毫不留情地扑上来，将他生吞活剥。

山菱霞自顾自地摇着手中的折扇，斜睨了他一眼，眼底带着几分得意和放松。正欲开口说些什么，却听得丫鬟在门外禀告道：“姑娘，大小姐来了。”

她闻言，不着痕迹地瞟了观朗全一眼，轻描淡写地说道：“大小姐来了。”

观朗全心领神会，朝丫鬟递了个眼色，示意她将人带进来。随即转过头，叮嘱山菱霞：“颉渺到底是你姐姐，不宜闹得太过，凡事适可而止，免得最后得不偿失。”

她没有应声，只是静静地等待着观颉渺的到来。

待观颉渺走进屋子，她才起身，客气地让她落座。

观颉渺笑意盈盈地说道：“表哥也在呢？我初见你们之时，便觉得你们兄妹情深，如今看来，感情似还要更亲密几分。”

山菱霞默不作声，倒是观朗全在一旁帮腔，解释道：“我自幼便养在镇国公府，与菱霞一同长大，自然要比旁人多照顾她一些。”

观颉渺闻言，温柔地朝他笑了笑，柔声道：“我既已回到府中，日后也请表哥多多关照才是，表哥不会介意吧？”

观朗全只是淡淡一笑，意味深长地说道：“都是一家人，何须如此客气？”

然而，当他回过头，看向山菱霞时，却发现她早已沉默不语，兴致阑珊。观朗全见状，也不愿过多攀谈，以免引起她的不快。

观颉渺却似浑然未觉，继续笑着说道：“之前母亲遇害一事，如今已有了些眉目，刑部正在加紧审查那两名山匪，相信很快就能真相大白，水落石出。”

山菱霞闻言，心底“咯噔”一声，却不动声色，面上依旧平静如常。观颉渺这个小丫头片子，多半是在诈她呢。

果然，观颉渺的目光随即落在她身上，带着几分探究和审视，似乎想要从她的表情中看出些什么端倪。

可她只是若无其事地晃着脑袋，目光落在绣架上那只栩栩如生的猫儿身上，仿佛完全没有听到她说了什么。

反倒是观朗全开口道：“那日我与菱霞率先上山，若是早知如此，或许还能帮上些忙。”

观颉渺摇了摇头，语气惋惜地说道：“那歹徒居心叵测，手段恶毒，但天网恢恢疏而不漏，相信迟早会将其绳之以法。”

歹徒山菱霞：……既然如此，不如现在就把我抓起来，也省得夜长梦多。

然而，事情的进展却并未如她所愿。

转眼间，便到了狩猎宴的日子，而母亲遇害一事，依旧没有查出个所以然。山菱霞只能无奈地接受现实，换上了一身利落干练的骑射胡服，准备迎接第二波剧情的到来。

狩猎宴上，山菱霞身着一袭英姿飒爽的胡服，脚蹬一双轻便舒适的鹿皮靴子，显得格外精神。她本就擅长骑射，只是碍于观菱霞一向以柔弱娇美的形象示人，所以才很少在人前显露。

在这个时代，女子穿胡服骑射，更多的是为了装点门面，增添几分英气之美。

观朗全远远地便看见了她，不由得摇了摇头，笑着迎了上来，语气带着几分揶揄：“观菱霞，哪有人秋猎还撑着伞的？莫不是骑马的时候，你也要撑上一把伞不成？”

山菱霞素来怕热也怕晒，手中拿着一方丝帕，轻轻扇动着，目光不自觉地被远处那几个在马背上驰骋飞奔的少年所吸引，心底也隐隐有些蠢蠢欲动。

观朗全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，微微一愣，随即关切地问道：“想骑马？”

她连忙摇了摇头，否认道：“我可经不得这烈日暴晒。”

“该入席了，陛下快来了。”观朗全没有再勉强她，而是带着她朝宴席的方向走去。

两人刚刚入座，便听得有人高声宣布皇帝驾到。山菱霞连忙起身，跟着众人一同跪拜行礼。

山葛寒从她跟前走过，山菱霞始终低着头，不敢抬头直视，眼底一片冰冷。

经久不见，少年的声音变得低沉而富有磁性，只是其中似乎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倦怠。

山菱霞缓缓坐直身子，漫不经心地从桌上拿起一颗滚圆饱满的葡萄，放入口中，轻轻咀嚼。

她抬眼望去，只见山葛寒高高地坐在上方，身侧簇拥着一队队身着铠甲的羽林卫。

几个大臣正在向他禀告着什么，山葛寒只是漫不经心地应付着，似乎并没有将心思放在上面。

观朗全凑到她耳边，低声说道：“自从摄政大长公主去世后，陛下的情绪就一直阴晴不定，喜怒无常，你千万别在这个时候耍小性子，惹他不快。”

她闻言，长长的睫毛微微一颤，轻声问道：“大长公主是怎么去世的？我记得，她年纪并不大啊。”

“听说是因突发暴病而亡。”观朗全叹了口气，语气惋惜地说道。

那还算体面了，她分明是提着一把长剑，气势汹汹地杀到他面前，逼他退位的。最后，却被两副冰冷沉重的金链囚禁于幽深的冷宫之中，不见天日。

她死的时候，山葛寒估计连真正的原因都不知道吧。

“这样啊，真是可惜了。”她语气淡淡地说道，听不出任何情绪。

观朗全嗤笑一声，揶揄道：“你才多大啊，轮得到你来替人家感到可惜吗？”

她漫不经心地笑了笑，没有反驳。

待皇帝率先骑上骏马，率领着几个近臣出发后，狩猎宴才算真正拉开了帷幕。

事情进行到这里，接下来最重要的一个剧情便是山葛寒遇刺。观颉渺会在那个危急时刻挺身而出，救下山葛寒，但却并没有告诉他自己的真实姓名，只是谎称自己是镇国公府的姑娘。

被救后的山葛寒，立刻命人去寻找这位所谓的观姑娘。然而，负责此事的大太监只听说过观菱霞，于是霍氏便将错就错，顺水推舟，让观菱霞顶替了观颉渺的身份，前去面圣。

这种剧情，她连拒绝的余地都没有。但她是真的不想在这个时候看见山葛寒，不想与他有任何瓜葛。

所以，当观朗全提出要教她骑马时，她想都没想便直接拒绝了，然后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帐篷里，闭门不出。

观朗全也知道她向来娇气，怕冷怕热，所以也没有强求。倒是同为举人的同窗好友，多问了一句：“书绝，那是你表妹啊？长得还真是不错嘛。”